苏晚把刚打印好的公益项目总结报告按页理齐，指尖划过“受众反馈分析”那栏时，忽然听见办公室外传来一阵骚动。林薇薇踩着高跟鞋冲进来，手里挥着份泛黄的文件夹，脸上的表情比上次策划案通过时还激动：“晚晚！你快看我在档案室翻到什么——张启明以前的项目记录，这里面有猫腻！”
文件夹“啪”地拍在苏晚桌上，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下跳了跳。最上面那页是五年前的活动策划书，署名处“张启明”三个字龙飞凤舞，而附件里的创意草稿上，却用铅笔写着个极小的“苏”字，笔画跟苏晚现在的签名如出一辙。
“这不是……”苏晚的呼吸猛地顿住。她记得这个方案，那时她还是实习生，熬夜三周做的校园公益活动策划，最后却成了张启明的“功劳”，连庆功宴都没叫她。当时她只当是自己不够格，默默把委屈咽了下去，没想到这份草稿居然还在。
“不止这个，”林薇薇翻到后面，抽出张照片，“你看这张，张启明在项目发布会上发言，背景板上的宣传画，是不是跟你上周提交的公益海报风格特别像？我就说眼熟呢，原来他早就偷你的创意了！”
照片里的背景画确实是苏晚的手笔——用重叠的爱心组成翅膀的形状，是她当时为了贴合“留守儿童关怀”主题特意设计的。只是那时的翅膀线条还很生涩，不如现在流畅，却带着股执拗的温柔，跟张启明在台上油滑的笑脸形成刺眼的对比。
苏晚的指尖抚过照片上的翅膀，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原来那些被抢走的不止是功劳，还有她当时那份“哪怕没人看见，也要做好”的初心。
“怪不得他总针对你，”林薇薇愤愤不平地戳着张启明的名字，“肯定是怕你现在厉害了，翻出以前的事！”
“小声点。”苏晚把照片按回文件夹，心跳得厉害。她不是没想过讨回公道，但成年人的世界总告诉她“往前看”，可当证据真的摆在面前时，那些被压抑的委屈还是像潮水般涌了上来。
就在这时，陆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刚从总监办公室回来，西装袖口挽着，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点墨水——显然是刚签完文件。“怎么了？”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张启明的旧档案？”
“陆哥你来得正好！”林薇薇把照片塞给他，“你看张启明多不是东西，五年前就偷晚晚的创意！”
陆昭拿起照片，指尖在背景画的翅膀上停了停，抬眼时眼里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冰。“我知道了。”他没多说，只是把文件夹合上，递给苏晚，“收好，这个有用。”
“有用吗？都过去这么久了……”苏晚的声音有点发颤。
“当然有用。”陆昭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文件夹，“公司正在查张启明这些年的项目经费问题，加上这个，足够让他彻底翻不了身。”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揉了揉苏晚的头发，动作比平时温柔了许多，“但要不要交上去，由你决定。我不想你因为过去的事不开心。”
苏晚看着他。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深色的西装镀上了层金边，平日里锋利的眉眼此刻软了些，像藏着片融化的雪。她忽然想起昨晚他陪她改公益项目海报时的样子——她对着电脑叹气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没说话，只是默默调亮了她桌上的台灯，轻声说“你最初画的那个翅膀就很好，不用改得太复杂”。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她对“翅膀”的执念，根本不是为了赢，只是想给当年那个受委屈的自己一个交代。
“我交。”苏晚深吸一口气，把文件夹抱在怀里，“不是为了让他怎么样，是想告诉那个实习生——她做得很好，没有白费力气。”
陆昭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我陪你去交。”
“不用，”苏晚抬头看他，眼里闪着点泪光，却笑得很坚定，“这次我自己去。”
她抱着文件夹走向总监办公室时，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步都像踩在过去的委屈上，又像在走向更坦荡的未来。路过张启明以前的工位时，她特意停了停——那里己经换了新人，桌上摆着盆小小的多肉，生机勃勃的，跟当年张启明桌上永远擦得锃亮却透着虚伪的奖杯完全不同。
敲开总监办公室的门，李总监正在看文件。苏晚把文件夹放在桌上，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李总监，这是五年前校园公益项目的原始草稿，我想说明一下情况。”
李总监推了推眼镜，翻开文件夹的动作很慢。当看到那张照片时，她忽然抬眼看向苏晚，眼神里带着点了然：“我就说你提交的公益海报有种熟悉的温暖感，原来是有渊源的。”她拿起照片，指尖在翅膀上点了点，“这个创意，比张启明后来改的那些花里胡哨的强多了。”
苏晚没想到李总监会这么说，一时竟不知道该接什么。
“张启明的问题，公司己经掌握了不少证据，”李总监把文件夹推回来，“这份东西很关键，我会附在调查材料里。但苏晚，”她忽然话锋一转，“你知道为什么我宁愿顶着压力也要把公益项目交给你吗？”
苏晚摇摇头。
“因为你的方案里有‘人’的温度。”李总监靠在椅背上，语气缓和了些，“张启明的东西再花哨，也像隔着层玻璃，看得见摸不着。但你不一样，你画的翅膀会让人想起自己的童年，你写的文案能让人掉眼泪——这才是做公益最需要的，不是吗？”
走出总监办公室时，苏晚觉得阳光格外暖。她没立刻回工位，而是走到楼梯间——就是五年前她躲在这里偷偷哭，还被一只橘猫蹭了蹭裤腿的地方。现在这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窗户的声音，却不再让人觉得委屈。
“想什么呢？”陆昭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他手里拿着两杯热咖啡，递过来一杯，“刚看你从总监办公室出来，表情怪怪的。”
“在想，”苏晚接过咖啡，指尖碰到他的，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原来坚持做自己，真的会被看见。”
陆昭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早就该被看见了。”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而清晰，“从你第一次把修改了七遍的方案放在我桌上时，我就看见了。”
楼梯间的窗户没关严，风灌进来吹动苏晚的头发，也吹动了陆昭西装口袋里露出的半截袖扣——正是苏晚送他的那枚猫咪袖扣，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远处传来林薇薇喊他们开会的声音，苏晚首起身，把文件夹抱得更紧了些。她知道，交上去的不只是一份旧档案，更是对过去的和解——和解那个不够勇敢的自己，也和解这个总在竞争里忘了初心的职场。
而身边的这个人，就像一束恰到好处的光，没让她在黑暗里停留太久，也没让她在光芒里迷失方向。
“走了，开会去。”苏晚拉着陆昭的手往会议室跑，高跟鞋的响声轻快得像在唱歌，“听说李总监要宣布新的合作项目，说不定又要跟你一组呢。”
陆昭被她拽着，嘴角噙着笑，任由她拉着穿过走廊。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把两只手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两只相依相偎的鸟，翅膀挨着翅膀，谁也没掉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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