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的缝隙里，夏晚星只能看到陆时衍被两个黑衣人死死按住的背影。他的胳膊被反拧到身后，白衬衫的袖口被扯得变形，却依旧挺首着脊背，像根不肯弯折的竹。
“放开他！”她几乎要冲出去，理智却死死拽住了脚步——陆时衍让她躲好，她不能让他的隐忍白费。指尖攥着的U盘硌得掌心生疼，这是唯一的证据，是他们翻盘的希望。
“陆先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脸踢翻了旁边的画架，颜料管摔在地上，靛蓝色的颜料溅得到处都是，像片凝固的血迹，“老板说了，只要你乖乖配合，夏小姐的那些‘宝贝’，还能留着给你当念想。”
陆时衍的声音带着被压制的怒意：“林哲想玩什么花样，让他自己来。动女人算什么本事？”
“本事？”刀疤脸笑了，笑声粗嘎得像生锈的铁片，“等你见到老板，就知道什么叫本事了。带走！”
黑衣人架着陆时衍往外走，他路过暗门时，脚步极轻地顿了半秒。夏晚星透过缝隙看到他被按在墙上的手，指尖极快地在砖缝里敲了三下——那是他们约定的信号，代表“安全，等我”。
脚步声渐远，画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颜料挥发的刺鼻气味。夏晚星推开暗门，跌坐在满地狼藉里，看着陆时衍被拖走的方向，眼泪终于决堤。
她不能等。
林哲抓陆时衍，无非是想用他来逼自己现身。那个U盘里藏着“黑曜石”组织的线索，藏着火灾的真相，林哲绝不会让它落到警方手里。
夏晚星抹掉眼泪，从画架后翻出陆时衍提前备好的应急包——里面有备用手机、现金，还有一把小巧的美工刀。她把U盘塞进手机壳夹层，又从储藏室翻出件宽大的工装外套套上，帽檐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
刚走到门口，手机突然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话。照片里，陆时衍被绑在椅子上，额角渗着血，眼神却依旧锐利；文字是冰冷的打印体：“一个人来城西废弃工厂，带U盘换他。别耍小聪明，我们盯着你。”
夏晚星的手指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手机。城西废弃工厂……那是当年火灾的旧址，林哲选在那里，是想把所有恩怨都做个了断。
她深吸一口气，回了个“好”。
打车去工厂的路上，夏晚星给李警官发了条匿名信息，附上工厂地址和“黑曜石”组织的线索，最后加了句：“保护陆时衍，别管我。”
她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林哲既然敢约在那里，就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可她别无选择——陆时衍是为了保护她才被抓的，她不能让他出事。
废弃工厂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厂区里杂草丛生，烧毁的厂房骨架像只巨大的黑色怪兽，张着空洞的嘴。
“你来了。”林哲站在厂房中央，背对着她，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他转过身，脸上没了平日的温和，嘴角噙着抹诡异的笑，“比我想的勇敢。”
陆时衍被绑在旁边的铁架上，脸上多了道新的伤口，血顺着下颌线往下淌，却依旧死死瞪着林哲：“放了她！”
“别急。”林哲从口袋里拿出个遥控器，按下按钮，墙上的投影幕布缓缓降下，开始播放一段模糊的视频——画面是燃烧的画室，火光中能看到个蜷缩的人影，“认得这里吗？五年前，你就是在这里，亲手烧了温教授的画室，对不对？”
夏晚星的瞳孔骤然收缩。五年前的火灾……她以为那是意外，是她不小心碰倒了酒精灯，没想到……
“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发颤。
“意思就是，”林哲走到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屏幕，“你以为的‘意外’，是有人精心策划的。温教授发现了‘黑曜石’的秘密，想把证据藏在你的画里，结果被我们的人堵住。那场火，是为了灭口，也是为了把你变成我们的棋子。”
他松开手，拿出那只银色星星耳环，在指尖把玩着：“你看，你早就和我们绑在一起了。苏曼太蠢，想把你据为己有，才落得那个下场。但你不一样，晚星，你和我是一类人——我们都活在阴影里，只有互相舔舐伤口的份。”
“你疯了！”夏晚星后退一步，从口袋里摸出美工刀，刀尖对着他，“把陆时衍放了，否则我现在就把U盘交给警方！”
“交啊。”林哲笑得更诡异了，“你以为李警官会信你？一个五年前就和‘黑曜石’扯上关系的人，说的话能当证据吗？更何况……”他指了指天花板，“这里的炸弹，足够把我们三个，连同所有证据，一起炸成灰。”
夏晚星抬头，果然看到角落里闪着红光的装置，心脏瞬间沉到谷底。
“选吧。”林哲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要么，交出U盘，跟我走，我保陆时衍活着离开；要么，我们三个一起下地狱。”
陆时衍挣扎着怒吼：“晚星！别信他！快走！”
夏晚星看着陆时衍渗血的伤口，看着他眼中的焦急，又看了看林哲手里的遥控器，手心全是冷汗。她知道林哲说的是实话，这个疯子真的会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而她，不能让陆时衍死。
夏晚星慢慢放下美工刀，从手机壳里取出U盘，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给你U盘，但你必须保证他安全离开。”
“明智的选择。”林哲接过U盘，塞进自己口袋，冲旁边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放他走。”
黑衣人解开陆时衍的绳子，他刚挣脱就想冲过来，却被刀疤脸用枪指着后脑勺：“陆先生，别乱动。”
“晚星！”陆时衍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夏晚星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陆时衍，还记得那只断了耳朵的兔子吗？它其实……”
话没说完，她突然抓起地上的铁棍，朝着林哲的手腕狠狠砸去！
林哲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U盘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道弧线。夏晚星扑过去想接，却被林哲狠狠推倒在地，头撞在铁架上，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模糊中，她看到陆时衍挣脱束缚，和刀疤脸扭打在一起；看到林哲捡起U盘，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按钮；看到红色的倒计时在屏幕上跳动——10，9，8……
“晚星！”陆时衍的声音穿透耳鸣，他扑过来抱住她，用身体护住她的头，“别怕，我在！”
爆炸的巨响震碎了所有听觉，灼热的气浪掀翻了屋顶。夏晚星被陆时衍紧紧护在怀里，在天旋地转的黑暗中，她仿佛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檀木味，听到他在耳边说：“我在。”
原来，被光抱住的感觉，是这样的。
哪怕坠入深渊，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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