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展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夏晚星白色长裙的褶皱里，像揉碎的星子。她站在那幅向日葵画旁，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罩，目光却始终留意着不远处的顾知远。
他正和几位西装革履的老者谈笑，偶尔抬眼扫过来，视线总在她领口的黄铜胸针上停留半秒。那枚胸针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背面的微型开锁器硌得她心口发紧——组织说，展到后半段，等宾客散去大半，再动手。
“夏小姐似乎对这幅画很在意？”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是顾晏辰。他换了件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眼底的红血丝。昨晚他在她门外站了半宿，听见她对着电话说“按计划进行”，心像被泡在冰水里。
夏晚星侧身避开他的目光：“毕竟是母亲留下的东西。”
“顾知远没安好心。”顾晏辰压低声音，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手臂，“他今早让人检查了画框，好像在找什么。”
夏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顾知远早就有防备。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你想多了，他只是想好好保存这幅画。”
顾晏辰看着她刻意疏离的眼神，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融入人群。擦肩而过时，夏晚星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他以前从不抽烟，是这些天焦虑坏了吗？
展厅中央，顾知远端着香槟，看似在和人交谈，眼角的余光却牢牢锁着夏晚星。他看见顾晏辰和她说话，看见她后退，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顾先生，这位就是苏晚女士的女儿？”一个戴礼帽的老者凑过来，目光在夏晚星身上打转，“果然是美人胚子，跟苏晚当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李老说笑了。”顾知远举杯示意，“晚星不仅长得像，画画的天赋也随了她母亲。”他朝夏晚星招手，“来，晚星，给李老讲讲你对这幅画的理解。”
夏晚星走过去，指尖微微发颤。李老是“启明”的元老，也是当年母亲最信任的人之一。组织的资料里说，他手里有另一半核心图谱的线索。
“这幅画的笔触……”她定了定神，按照组织教的话术开口，“母亲总爱在向日葵的花盘里藏点小心思，比如这里——”她指向画中一朵半开的花，“花瓣的弧度其实藏着一组数字，像是某种密码。”
李老的眼睛亮了亮：“哦？苏晚当年也跟我提过，说密码要‘光与影相和’才能解开。”
顾知远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敲击着，漫不经心地问：“那夏小姐解开了吗？”
“还没有。”夏晚星垂下眼，“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能需要……更了解母亲的人指点。”她说着，抬眼看向李老，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恳切。
这是组织的第二步计划——借解读密码的由头，拉近和李老的关系，探听另一半图谱的下落。
李老果然上钩，笑着说：“我这里有本苏晚当年的画册，里面或许有你要的答案。改日请夏小姐来寒舍坐坐？”
“求之不得。”夏晚星刚要答应，顾知远忽然插话：“李老的收藏可从不外借，晚星真是好福气。不如就定在明天？我刚好也要去拜访李老，顺路送晚星过去。”
夏晚星的心头一紧。顾知远这是要监视她？
李老看了顾知远一眼，笑着打圆场：“也好，人多热闹。”
谈话间，顾晏辰不知何时又站到了不远处，手里捏着个空酒杯，指节泛白。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看到了夏晚星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他拿出手机，悄悄给她发了条信息：“别去，李老和顾知远走得近。”
夏晚星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没敢看。顾知远正盯着她，像在审视猎物的反应。
展厅的时钟指向九点，宾客渐渐散去。夏晚星按照计划，假装整理裙摆，指尖摸到了黄铜胸针的开关。只要按下去，画框夹层的锁就能打开……
“晚星，过来帮我看看这幅画。”顾知远忽然在另一幅画前招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
夏晚星的动作顿住了。他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她抬头看向顾知远，他正背对着她，欣赏着墙上的画，肩膀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而不远处的顾晏辰，正用口型对她说：“别冲动。”
夏晚星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按在胸针上的手指。也许，顾知远的试探，从一开始就在计算之中。她不能急，一步错，步步错。
她走到顾知远身边，听他讲解着画里的光影，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顾晏辰悄悄离开了展厅。他要去做什么？
“这幅画的光影处理，很像苏晚的风格。”顾知远忽然转过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尤其是暗处的笔触，藏着股狠劲——你说，是不是？”
夏晚星的心脏猛地一缩，强装镇定地笑了笑：“顾先生说笑了，我哪懂这些。”
顾知远看着她，忽然笑了：“也是，你还太年轻。”他转身走向出口，“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夏晚星看着顾知远的背影，又想起口袋里震动的手机，忽然觉得自己像只被放进棋盘的棋子，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里。
走出画廊时，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夏晚星抬头看向夜空，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半，像她此刻的心情——一半是按计划推进的窃喜，一半是对未知的恐惧。
而她没看到的是，在画廊二楼的阴影里，顾晏辰正拿着望远镜，看着她上了顾知远的车。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低沉而坚定：“帮我查李老最近和顾知远的来往记录，越详细越好。”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顾晏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在明天之前看到。”
挂了电话，他看着顾知远的车消失在夜色里，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不知道夏晚星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她背后的组织有多可怕，但他知道，他不能让她一个人走进顾知远和李老设下的陷阱里。
哪怕，要和整个“启明”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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