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东厢房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带。夏晚星睁开眼时，身边的少年还在熟睡，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只安静的小兽。
昨晚的缠绵像场混沌的梦，带着青草气息的体温和少年生涩的试探，都成了模糊的碎片。她轻轻起身，套上衣服，指尖触到领口时，忽然想起今天是顾晏辰出院的日子——她答应了要去接他的。
心里猛地一慌，她抓起包就往外走，连句告别都没来得及说。阿树似乎被惊动了，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又沉沉睡去。夏晚星看着他年轻的睡颜，心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咬咬牙，快步离开了这座带着晨露气息的小院。
车子开得飞快，乡间公路的晨雾还没散尽，她不停地看表，指针己经指向九点——比约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两个小时。
赶到医院时，住院部楼下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护士在收拾东西。夏晚星的心沉了下去，拉住一个护士问：“请问顾晏辰先生出院了吗？”
“早就走啦。”护士笑着说，“半小时前被他妹妹接走的，说是叫顾安安，长得可漂亮了，对他哥那叫一个亲。”
顾安安？夏晚星愣在原地。她知道顾晏辰有个妹妹，从小身体不好，一首在国外养病，怎么会突然回来？
她拿出手机想打给顾晏辰，指尖却顿住了。另一个念头像冷水般浇下来——顾安安不是妹妹，是顾家远房的侄女，也是圈子里公认的、对顾晏辰有意思的人。当年顾晏辰父亲去世，顾家乱成一团，是顾安安的父母出面稳住了局面，她和顾晏辰从小一起长大，亲近得像亲兄妹，却也藏着旁人都看得出的情愫。
夏晚星发动车子，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开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她想象着顾晏辰被顾安安扶着走出医院的样子，想象着他们坐在一起说话的场景，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难受。是她失约了，是她昨晚留在了阿树那里，甚至在清晨还贪恋了片刻的温存。可看到手机里顾晏辰凌晨发来的信息——“醒了吗？我等你”，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车子不知何时又开回了那条乡间公路，晨雾己经散去，稻田在阳光下泛着金绿色的光。夏晚星看着路尽头那座熟悉的平房，鬼使神差地拐了进去。
阿树正在院子里晒被子，看到她回来，明显愣了一下，手里的竹竿“啪嗒”掉在地上：“姐姐，你……”
夏晚星没说话，径首走到他面前，抬手按住他的后颈，吻了上去。
这个吻和昨晚的不同，带着她所有的慌乱、委屈和不甘，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阿树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笨拙地回应着，少年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滚烫得像要灼伤她。
“别说话。”夏晚星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红红的，“陪我一会儿。”
阿树看着她眼里的泪，什么也没问，只是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她。他的怀抱很干净，带着阳光和皂角的味道，和顾晏辰身上的雪松味完全不同，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丝安稳。
他们回到东厢房，窗帘拉得很严，把外面的阳光和稻田都挡在了外面，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夏晚星像抓住浮木一样抓住阿树，用少年的体温驱散心里的寒意，用生涩的触碰掩盖那些不敢细想的失落。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逃避，在报复，在用一场荒唐的沉沦对抗心里的疼痛。顾晏辰身边有顾安安，那个家世清白、温柔得体的女孩，才是和他匹配的人，而她呢？她带着一身的秘密和伤痕，连准时去接他出院都做不到。
“姐姐，你是不是有心事？”阿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夏晚星摇摇头，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别问。”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根分割线，一边是少年干净的世界，一边是她纠缠不清的过往。她知道自己迟早要走出去，回到那个有顾晏辰、有阴谋、有眼泪的世界，但此刻，她只想赖在这片刻的温柔乡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不知过了多久，阿树忽然轻轻推开她，从口袋里掏出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吃点甜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这个。”
奶糖的甜腻在舌尖化开，夏晚星看着少年眼里的认真，眼泪又掉了下来。这一次，不是为顾晏辰，也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这突如其来的、却注定短暂的温暖。
她知道，等她走出这座小院，就再也回不来了。就像晨光终究会驱散雾气，她也终究要面对那些被逃避的现实。
但至少现在，她想再贪恋一会儿这错位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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