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时，夏晚星正支着肘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拂过阿树的脸颊。少年睡得很沉，睫毛上还沾着点未干的湿气，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什么甜梦。她的动作很轻，生怕惊醒这片刻的安稳，指腹从他的额头滑到挺首的鼻梁，最后停在他微张的唇上——那里还残留着昨夜的温度，带着点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
她俯身，在他额角印下一个极轻的吻，像落下一片雪花，转瞬即逝。起身时，床单被牵动的窸窣声里，阿树的眉峰动了动，却没醒。夏晚星拉过薄被，仔细替他掖好边角，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散落在地的衬衫，椅背上搭着的外套，还有床头柜上那杯没喝完的水，都在无声诉说着昨夜的缠绵。她弯腰捡起自己的裙子，指尖触到布料上的褶皱时，心里忽然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像偷尝了禁果的亚当，既贪恋那份甜，又怕日光下的审判。
换好衣服出门时，晨露还挂在院角的草叶上，沾湿了她的帆布鞋。东厢房的门被她轻轻带上，门轴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清晨里，竟显得格外清晰。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还能看到少年熟睡的眉眼，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转身，沿着石板路往巷口走。
要找的师兄姓周，叫周明轩，是学院里出了名的“消息通”，据说没有他挖不到的料。夏晚星和他不算熟，只在上次的学术交流会上见过一面，印象里是个戴金丝眼镜、总笑眯眯的男人，眼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像藏着钩子，让人不敢小觑。他的实验室在学院西侧的老楼里，据说常年堆满各种古籍和手稿，连阳光都吝啬往里钻。
走到老楼门口时，夏晚星深吸了口气。墙面上爬满的爬山虎刚抽出新叶，嫩得能掐出水，和这栋爬满岁月痕迹的建筑形成奇妙的反差。她抬手敲了敲那扇掉漆的木门，指节叩在木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敲在鼓面上。
“进。”里面传来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推开门的瞬间，灰尘在晨光里跳着舞，混杂着旧书页和墨汁的味道扑面而来。周明轩正趴在堆满书的书桌后，头埋在臂弯里，看样子是刚从成堆的文献中抬起头——他的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头发乱糟糟的，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处一点暧昧的红痕，像是被谁啃过似的。听到动静，他慢悠悠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在看到夏晚星时亮了亮，随即又眯了眯，像是在辨认。
“夏师妹？”他首起身，随手把眼镜推回鼻梁，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稀客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夏晚星走到书桌旁，目光被桌上摊开的手稿吸引——那上面用朱砂标着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遒劲有力，倒不像周明轩平日里那副散漫的样子。“周师兄，”她收回目光，语气尽量平静，“想向你打听点事。”
“哦？”周明轩挑眉，从抽屉里摸出两罐咖啡，扔给她一罐，“先说事，再喝咖啡。我的情报可不能白给。”
夏晚星接住咖啡，指尖捏着冰凉的罐身，指尖的温度和金属罐碰撞出细微的凉意。“你听说了吗？上次那个古籍修复项目，好像出了点问题。”她顿了顿，观察着周明轩的表情，“我听系里的老师说，有份关键手稿突然不见了。”
周明轩开咖啡罐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嗤笑一声：“丢了？我看是有人故意藏起来了吧。”他凑近了些，眼镜片几乎要贴到夏晚星脸上，声音压低了些，“你知道吗？上周三晚上，有人看到李教授进了修复室，凌晨才出来。”
夏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李教授是项目负责人，按理说最不可能监守自盗。“李教授？”
“别装了师妹，”周明轩往后靠回椅背，嘴角勾着抹玩味的笑，“你找我，不就是怀疑他吗？不然何必绕这么大圈子。”他忽然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颈侧，那里还残留着点昨夜被阿树不小心蹭到的红印，虽然被衣领遮了大半，却没逃过他的眼睛，“不过师妹倒是好兴致，昨晚没少忙吧？”
夏晚星的脸颊瞬间发烫，下意识地拉高了衣领：“师兄别胡说。”
“我可没胡说，”周明轩笑得更暧昧了，“这红印的形状，像极了……”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夏晚星泛红的耳根，才慢悠悠地补完，“像极了被小猫挠的。”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夏晚星强装的镇定。她想起昨夜阿树在她颈侧乱蹭的样子，少年的发丝带着点汗湿，蹭得她痒痒的，最后情急之下，确实用牙轻轻咬了他的肩膀——这么算来，他们倒像是互相在对方身上留下了标记，隐秘又荒唐。
“师兄还是说说手稿的事吧。”夏晚星避开他的目光，把话题拉回来，“除了李教授，还有谁有修复室的钥匙？”
周明轩见她不愿多说，也没再逗她，从书堆里翻出个笔记本：“喏，这是我记的出入记录。除了李教授，还有三个研究生，其中一个叫张磊的，上周申请了好几次调阅那份手稿，都被李教授驳回了。”他用笔圈出个名字，“这小子最近手头紧，据说还欠了高利贷。”
夏晚星凑近看笔记本，字迹密密麻麻，却条理清晰，果然是“消息通”的风格。“谢师兄。”她把笔记本上的信息记在手机备忘录里，指尖划过屏幕时，忽然想起阿树此刻应该醒了，不知道会不会找她。
“谢就不必了，”周明轩合上笔记本，眼神里的笑意深了些，“下次有‘好消息’，记得也跟我分享分享。比如……你家那只‘小猫’，多大了？”
夏晚星的脸又热了，抓起咖啡罐起身：“师兄再见。”
走到门口时，周明轩忽然在身后喊了句：“对了师妹，李教授今早没来学校，听说家里出事了——他儿子昨天在酒吧跟人打架，被抓进去了。”
夏晚星的脚步顿住了。如果李教授在忙儿子的事，那手稿丢失的时间，倒真和张磊频繁申请调阅的时间对上了。她回头冲周明轩点了点头：“谢师兄提醒。”
出门时，晨光己经热起来，晒在皮肤上暖洋洋的。夏晚星掏出手机，想给阿树发信息，却看到他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姐姐，醒了吗？锅里温着粥。】
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回了句：【马上回。】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心里那点因调查而起的紧绷忽然松了，取而代之的是种奇妙的踏实——就像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个人在老地方等着，温着粥，留着门，这种感觉，比任何线索都让人安心。
她加快脚步往巷口走，帆布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快的声响，像在哼一首不成调的歌。晨光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连带着昨夜那些隐秘的痕迹，都变得明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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