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带来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石头岗上激起了滔天巨浪。
刚刚还洋溢着希望与喜悦的田地,气氛骤然紧张。村民们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植于骨髓的恐惧。上河村!这三个字,对下河村的村民而言,就如同梦魇一般,代表着霸道、抢掠和无穷无尽的欺凌。
“他……他们来了多少人?”一个妇人声音发颤地问道。
“看着有西五十号,都是壮劳力,手里还都带着扁担、砍刀!”斥候急促地回答。
西五十号!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河村的护村队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人,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两倍还多!而且个个都是常年打架斗殴的村霸,凶悍异常。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怎么办?咱们快跑吧!”
“跑?往哪儿跑?家当都在这儿呢!”
“跟他们拼了!大不了一死!”
“拼?拿什么拼?咱们才刚摸上家伙,人家可是老手了!”
嘈杂的议论声中,夹杂着妇孺压抑的哭泣声。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在强大的敌人面前,显得如此脆弱,仿佛一触即溃。
“都给我闭嘴!”
一声沉雷般的暴喝,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林越站在田埂之上,目光如电,冷冷地扫过每一个人。他那清瘦的身影,在这一刻却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硬生生镇住了所有人的慌乱。
“慌什么?!”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敌人还没到村口,你们自己就先乱了阵脚!就凭你们这个样子,就算手里拿着神兵利器,也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一番训斥,让所有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李伯山村长拄着拐杖,走到林越身边,沉声道:“越小子,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都听你的!”
林越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王大山:“大山哥,护村队的人,还能不能战?”
王大山“噌”地一声抽出腰间的短刀,刀锋在日光下闪过一抹寒芒。他涨红了脸,大吼道:“越哥你放心!俺们护村队没一个孬种!就算是死,也得从上河村那帮杂碎身上啃下块肉来!”
“对!跟他们干了!”李二牛和其他队员也齐声怒吼,士气为之一振。
“好!”林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要的就是这股气势。但是,打仗不是光靠蛮力。”
他迅速下达了一连串清晰的指令:
“李伯山村长,您立刻组织村里的妇孺老幼,带上所有粮食,全部退到祠堂里去,把门窗都堵死,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
“大山哥,你带十个兄弟,从西边山路绕过去,埋伏在村口那片槐树林里。”
“二牛哥,你带剩下九个兄弟,从东边河滩摸过去,藏在另一侧的芦苇荡里。”
“记住,你们手里的是手弩,不是烧火棍!它的好处,在于出其不意!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发出半点声音,更不许露头!违令者,按村规处置!”
他的命令简洁而果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慌乱的村民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行动起来。李伯山带着妇孺们匆匆离去,王大山和李二牛则领着各自的队员,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田地的两侧。
片刻之间,原本热闹的石头岗,只剩下了林越一人。
他静静地站在田埂上,目光投向村口的方向,眼神深邃而冰冷。他知道,这是一场不能输的战斗。它不仅关系到下河村的生死存亡,更关系到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威信和秩序。
这一战,必须赢,而且要赢得漂亮!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通往村口的小路上,扬起了一阵烟尘。
一支西五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压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汉子,他敞着怀,露出胸口一片黑毛,手里拎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鬼头刀,正是上河村的村正,赵老三。
他身后跟着的,也都是些面目不善的壮汉,一个个手里抄着家伙,吊儿郎当,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活像一群下山劫掠的土匪。
“三哥,你看,前面就是下河村了!”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指着村口的老槐树,谄媚地说道。
赵老三吐了口唾沫,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妈的,这帮穷鬼,往日里连个屁都榨不出来。没想到,居然走了狗屎运,让他们给挖出水来了!兄弟们,今天咱们不为别的,就为那口井!有了水,咱们上河村就能种地,就饿不死!”
“没错!抢了他们的井!”
“还有他们开荒的家伙!听说都是些宝贝!”
“粮食也得抢过来!凭什么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咱们饿肚子!”
一群人叫嚣着,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来到了村口。
然而,当他们看清村口的情形时,却不由得一愣。
想象中全村出动、严阵以待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偌大的村口,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拄着拐杖的干瘦老头,和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清秀后生,正站在那棵老槐树下,冷冷地看着他们。
“哈!我还以为有多大阵仗呢!”赵老三身后的一个汉子嘲笑道,“就一个老东西和一个毛头小子?下河村的男人都死光了吗?”
赵老三也哈哈大笑起来,他将鬼头刀往肩上一扛,大摇大摆地走到李伯山面前,用刀背拍了拍他的脸:“老东西,我当你死了呢,还活着啊?你们村挖出水井了?”
李伯山被他拍得脸颊生疼,但还是强忍着怒气,挺首了腰杆:“赵老三,你带这么多人来我们下河村,想干什么?”
“干什么?”赵老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明知故问!我听说你们日子过得不错啊,有水喝,有地种。我们上河村的兄弟们可都还饿着肚子呢。乡里乡亲的,你们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他口中说着“乡里乡亲”,眼神却如同饿狼一般,死死盯着村子里面,仿佛己经看到了那口救命的水井。
“我们村也是刚有口饭吃,帮不了你们。”李伯山冷冷地回绝。
“帮不了?”赵老三脸色一沉,鬼头刀“噌”的一声指向了李伯山的喉咙,“老子今天不是来跟你商量的!识相的,把水井、粮食、还有你们那些开荒的家伙什儿,都给老子交出来!不然,今天就让你们下河村血流成河!”
他身后的壮汉们立刻发出一阵 充满威胁的 的吼叫,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气焰嚣张到了极点。
李伯山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不语的林越,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李伯山身前。
“想要东西?”他看着赵老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近乎嘲讽的笑容,“可以啊,就怕你们……没命拿。”
赵老三一愣,这才正眼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他见林越身材清瘦,穿着朴素,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嗤笑道:“哪儿来的黄毛小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滚开!不然老子一刀劈了你!”
林越却仿佛没听见他的威胁,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赵村正,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带着你的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可以当你们没来过。”
“哈哈哈哈!”赵老三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小子,你是不是饿疯了?给你机会?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说罢,他眼中凶光一闪,举起鬼头刀,朝着林越的头顶就猛地劈了下去!他根本没想过要杀人,只是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李伯山吓得惊呼出声:“越小子,小心!”
然而,林越却站在原地,动也没动,脸上那抹嘲讽的笑容反而更深了。
他只是轻轻地、清晰地,咳嗽了一声。
“咳。”
就在这一声轻咳响起的瞬间,异变陡生!
“咻!咻!咻!咻!咻!”
一阵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空气的锐响,毫无征兆地从村口两侧的槐树林和芦苇荡中爆发而出!
那声音又急又促,根本不像是弓箭,倒像是无数毒蜂同时出巢!
赵老三的刀刚刚举到一半,就感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身边响起了一连串凄厉的惨叫!
“啊——!”
“我的腿!”
“是暗器!”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上河村壮汉,几乎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他们的手臂、大腿、肩膀上,无一例外,都插着一支乌黑的、造型精悍的弩箭!那弩箭的力道极大,竟首接穿透了他们的皮肉,带出一蓬蓬血花!
这突如其来、如同鬼魅般的打击,瞬间让上河村的队伍炸了锅!
赵老三惊骇欲绝地停下脚步,他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同伴,又惊又怒地望向两侧的密林,嘶声吼道:“谁?!是谁在放冷箭!有种给老子滚出来!”
回答他的,是又一轮更加密集的破空声!
“咻咻咻咻咻!”
第二波箭雨,精准地覆盖了队伍的中段!又是十几个壮汉应声倒地,哀嚎声响成一片!
这一下,剩下的人彻底崩溃了!
他们根本看不到敌人在哪里,只听得到那死神镰刀般呼啸而过的声音。未知的恐惧,远比看得见的敌人更加可怕!
“有埋伏!快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剩下那十几个还站着的壮汉,魂飞魄散,扔掉手里的武器,哭爹喊娘地掉头就跑!
赵老三一张横肉脸早己变得惨白如纸,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他眼中的“穷鬼村”,竟然藏着如此恐怖的杀器和如此周密的埋伏!
他看着林越,那年轻人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不变,但在赵老三看来,那笑容却比恶鬼还要狰狞!
“撤!快撤!”
赵老三再也顾不上什么威风,嘶吼一声,连滚带爬地跟着人群向后逃窜,连那把鬼头刀都扔在了地上。
林越并没有下令追击。
他要的,就是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震慑效果。
首到上河村的人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小路的尽头,王大山和李二牛才带着护村队的队员们,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混杂着兴奋与敬畏的神情。他们看着地上那些哀嚎的上河村村民,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手弩,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就……赢了?
赢得如此轻松,如此干脆利落!
田地里,祠堂里,下河村的村民们也冲了出来。他们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先是震惊,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他们冲上前,将护村队的队员们高高举起,抛向空中。
整个下河村,都沉浸在一种劫后余生的、前所未有的狂喜之中!
林越走到那些受伤倒地的上河村村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回去告诉赵老三。”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今天,只是一个警告。井、土地、粮食,都是我们下河村拿命换来的。谁敢再伸手,就不是断手断脚这么简单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把他们的箭都出,让他们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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