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的日子就像塞外的天气,说变就变。短暂的休整后,更艰巨的任务压了下来。
前方哨探回报,发现一小股北元游骑,约莫二十人左右,在前方三十里处一个背风的山坳里扎了营。人不多,但像苍蝇一样讨厌,时不时出来袭扰运粮队,刺探军情。上头下令:拔掉这颗钉子,最好能抓个活口。
任务落在了他们这支经验最丰富的斥候队头上。
夜色浓重,北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小队无声地潜行在雪原上,如同鬼魅。
离目标山坳还有二里地,老王头打出停止的手势,众人立刻匍匐下来,融入雪地中。
老王头示意马安泰和歪嘴跟他一起,小心的爬到一处高地,借着枯草的掩护,向下望去。
山坳里,隐约可见几点微弱的火光,几个帐篷的轮廓在风雪中若隐若现。能看到几个哨兵缩着脖子,在营地边缘来回走动,不时跺脚取暖。隐约还能听到几句含混不清的蒙语。
“妈的,有哨岗,还不少。”歪嘴压低声音骂了一句,“硬摸进去肯定会被发现。”
老王头眉头拧成了疙瘩。敌人人数占优,又有营地依托,若是强攻,就算能赢,自己这边也肯定伤亡惨重。斥候的任务是侦查和袭扰,这种硬碰硬的拔点作战,本不该他们来干,但军令如山。
必须智取。
可怎么取?风雪声能掩盖脚步声,但也让听力大打折扣。哨兵的位置分散,很难同时无声无息地干掉。
时间一点点流逝,寒冷开始侵蚀身体。趴在地上的马安泰,感觉手脚正在慢慢失去知觉。他看着下面那几点跳动的火光,又看了看身边眉头紧锁的老王头和歪嘴,再回头瞥了一眼黑暗中默默等待的其他袍泽。
那次带错路的愧疚,和这些日子一点点积攒起来的、粗糙却真实的袍泽之情,在他心里翻腾。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头儿……我……我去当诱饵吧。”
老王头和歪嘴同时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全是惊愕。
马安泰迎着他们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些:“我跑得快,力气也还行。我从那边弄出点大动静,把他们哨兵和帐篷里的人都吸引过来。你们……你们就从另一边摸进去,放火,杀人,抓活口。”
这个计划简单,粗暴,甚至可以说就是去送死。一个人去吸引二十个敌人的注意,下场可想而知。
歪嘴倒吸一口凉气:“你他娘疯了吧?那帮鞑子能把你撕碎了!”
老王头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马安泰。
“你想清楚了?”老王头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风雪声淹没,“这不是演练。你弄出动静,他们真的会追出来,真的会放箭,真的会砍人。我们不一定能及时接应你。你可能会死,死得很难看。”
他的语气平静地陈述着最坏的结果,没有任何夸张,反而更显真实恐怖。
死。
这个字如此具体而冰冷。
马安泰受够了总是被保护,受够了因为犯错而连累大家,受够了只能做些打水过滤的小事。他需要做点什么,需要证明自己不是累赘,需要真正地融入进去,需要……赎罪。
他抬起头,迎着老王头审视的目光。在漫天风雪和浓重的夜色里,他竟然咧开嘴,露出了一个疯狂的笑容。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比死在床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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