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奇袭的成功，像一剂猛药，极大地提振了小队的士气。虽然人人带伤，疲惫不堪，但返回临时营地的路上，脚步却轻快了许多。尤其是抓到了一个活口，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功一件。
缴获的物资清点完毕，俘虏被严密看管起来。接下来就是最关键，也最敏感的环节——上报军功，核定赏赐。
军营里的规矩，首功、次功、辅功，分得清清楚楚。赏银、升迁、甚至家里减免税赋，都跟这个紧密相关。平日里称兄道弟，到了这时候，难免也有人心里会暗自掂量。
队正刘老歪拿着功劳簿，找到了正在火堆旁包扎伤口的的老王头。两人蹲在一旁，低声嘀咕着，时不时朝马安泰这边看上一眼。
队员们虽然看似在休息，但耳朵都竖着呢。谁不知道这次能成事，那个新来的愣头青马三，主动当诱饵吸引了大部分敌人，是关键中的关键。这首功，多半要落在他头上。有人羡慕，有人觉得理所应当，也有人心里或许有点酸溜溜——毕竟大家伙都拼了命，凭什么他一个新人就拔了头筹？
很快，老王头站起身，走到众人围坐的火堆旁。他清了清嗓子，那张刀疤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严肃。
“这次差事，办得漂亮。”他开门见山，“上头很满意，赏赐少不了。”
众人精神一振，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老王头目光扫过一圈，最后落在马安泰身上：“按规矩，诱敌成功，制造混乱，是此战首功。马三，这头份功劳，是你的。”
这话一出，好几个老卒都点了点头，歪嘴甚至咧嘴笑了笑，冲马安泰竖了个大拇指。大家都亲眼看到了他当时是怎么不要命地吸引火力的。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马安泰并没有露出任何欣喜若狂或者理所当然的表情。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站了起来，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慌乱，连连摆手：“不！头儿，这不行！”
众人都愣住了，疑惑地看着他。还有不要军功的傻小子？
老王头也皱起了眉头：“嗯？什么意思？嫌少？”
“不是！不是嫌少！”马安泰急得脸都红了，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袍泽——歪嘴胳膊上还渗着血，老蔫儿脸上多了道新划痕，栓子腿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还有其他几个人，个个带伤，一脸疲惫。
他看着老王头，语气异常认真和坚决：“头儿，计划是您定的，路子是您指的。没有您坐镇指挥，没有歪嘴哥他们趁乱下手，没有弟兄们一起拼命，我别说当诱饵，早就死在野狼沟了！这功劳是大家伙的！不是我一个人的！”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诚恳：“我就是按命令行事，跑了几步，喊了两嗓子。真要论首功，该是头儿您的，或者是歪嘴哥他们摸哨放火的！这头功，我不能要！”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马安泰。在这军营里，还有抢着往外推功劳的？尤其是首功！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赏银和晋升机会！
大明：老朱别打啦，我是白虎降世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大明：老朱别打啦，我是白虎降世最新章节随便看！老王头盯着他看了好久，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在耍心眼以退为进。但他只从马安泰眼里看到了真诚和急切。
“你想清楚了？”老王头缓缓问道，“军功不是儿戏，报上去可就改不了了。”
“想清楚了！”马安泰回答得斩钉截铁，“该怎么报就怎么报！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但我这份……我这份不要首功！”
他目光一转，忽然落到角落里那个大腿中箭、脸色依旧苍白的栓子身上。栓子家里情况不好，上次闲聊时还念叨着饷钱不够给老娘买药。
马安泰心念一动，指着栓子道：“要是……要是上头真觉得我有点功劳，就把我那份记在栓子哥名下吧！他腿伤得重，需要钱抓药，家里也困难。”
这话一出，不仅是众人，连栓子本人都惊呆了，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马安泰，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王头深深地看了马安泰一眼，那眼神极其复杂，有惊讶，有审视，最终化为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他不再多问，只是重重拍了拍马安泰的肩膀，然后转向刘队正，沉声道：“那就按他说的报。首功算歪嘴他们摸哨组，次功算正面突击的，马三……算辅功，但他那份赏银，记给栓子。”
命令下达，尘埃落定。
众人看着马安泰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看一个运气好或者有点小聪明的愣头青，也不是看一个可能背景特殊的“关系户”。
那是一种掺杂着惊讶、佩服、甚至有点看不懂的复杂目光。
这年头，还有这样傻子？还是真的……仗义？
当晚，消息就像长了脚一样，在他们这支小小的斥候队，乃至相熟的几个营棚里传开了。
“听说了吗？老王头手下那个新来的马三，把首功让了！”
“何止让功！连赏银都给了受伤的栓子！”
“真的假的？还有这种人？”
“千真万确！老王头亲口定的！那小子自己死活不要！”
“嘶……这可是实打实的银子啊！还有晋升的机会！说让就让了？”
“是个汉子！别看年纪小，做事讲究！”
“以前还以为就是个来混资历的公子哥，没想到……”
“啧，这兄弟，能处！”
于是，“马三”这个名字，第一次不是因为他是新人、不是因为他惹祸、也不是因为他有点小聪明，而是因为“仗义”、“厚道”、“是条汉子”，在这些最底层的军士口中，悄悄地流传开来。
他的名声，在这充斥着血腥、功利和生存压力的军营底层，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变得格外好起来。
而此刻的马安泰，正把自己那份黑乎乎的饼子，掰了一大半，硬塞给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栓子，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又有点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另一种“力量”的获得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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