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层窗户纸捅破之后,斥候队帐篷里的气氛确实变了一些,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称呼上,以前是首呼“马三”,带着点随意,甚至偶尔是“那新兵蛋子”。现在,大家开口闭口变成了“咱们公子爷”,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戏谑和调侃。
“公子爷,今儿这洗脚水您先请?”
“公子爷,您瞅瞅这饼子,是不是得给您老另开个小灶,整个西菜一汤?”
“公子爷,磨刀这粗活咋能劳您大驾,让小的来!”
尤其是歪嘴,叫得最欢实,挤眉弄眼,恨不得把“公子爷”三个字唱出花来。
刚开始,马安泰被叫得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连连摆手:“别别别,歪嘴哥,老蔫叔,你们还是叫我马三,听着舒坦。”
可这帮老杀才哪会听他的?反而叫得更起劲。老王头靠在铺上,眯着眼看热闹,偶尔还煽风点火:“啧,咋了?马公子瞧不上咱们这帮粗人给起的名号?”
马安泰没辙,只好由着他们叫。但他很快发现,这戏谑的称呼底下,藏着的并不是隔阂和巴结,而是一种更亲昵的认可和接纳。就像村里人会给最淘气或者最出息的孩子起个贱名或绰号,越是这么叫,越显得是自己人。
光嘴上叫叫还不够。马安泰用实际行动,把这新称呼里那点可能的距离感,碾得粉碎。
伤还没好利索,他就抢着干活。
巡逻值夜,他排第一班,也排最苦的后半夜。歪嘴想替他,被他瞪了回去:“咋?公子爷就不是爷们?守不了夜?”
埋锅造饭,他抢着去砍柴打水。那曾经被老王头骂“细皮嫩肉”的手,现在磨出了新茧,抱着沉重的柴火走得稳稳当当。老蔫儿想接过去,他侧身躲开:“歇着吧您呐,这点活儿,累不着您家公子爷。”
清理马厩、收拾装备这些又脏又累的活,他更是冲在前头。身上的旧军服很快又沾满了泥污和马粪,他却毫不在意,干得比谁都卖力。有次歪嘴实在看不过去,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大明:老朱别打啦,我是白虎降世 嘟囔着:“这哪是您这金贵人干的活儿……”话没说完,就被马安泰一把将粪叉塞进手里:“废什么话,赶紧干,干完吃饭!”
吃饭的时候,他依旧端着那个磕掉了茬的破碗,蹲在人群里,啃着能崩掉牙的黑面饼子,喝着照见人影的菜汤。有人开玩笑说要去给他弄点精细吃食,他眼睛一瞪:“咋?这饼子毒死过人啊?你们吃得,我就吃不得?”说完,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晚上睡觉,他还是挤在那股味儿的通铺上,听着左右震天响的呼噜和磨牙声,裹紧那床硬邦邦、味道感人的破被子,睡得照样踏实。
他好像完全没把自己的身份当回事。该训练训练,该挨骂挨骂——老王头伤好些后,骂起他来更是中气十足,丝毫没因为他是“马公子”而嘴下留情。马安泰也依旧像以前一样,梗着脖子听,听完了该咋干还咋干。
渐渐地,“咱们公子爷”这个称呼,味道就彻底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戏谑,而是变成了一种带着骄傲、亲昵和真正尊重的代号。
“嘿,咱们公子爷今天校射又拿了头名!看见没?老子教出来的!”
“公子爷,这鞑子话是这么骂的不?你给听听,骂得够不够味?”
“都闪开点,让公子爷看看这地图,他脑子好使!”
“公子爷,俺家小子以后要是能有你一半出息,俺老陈家祖坟就冒青烟喽!”
就连其他营队的人提起他,也常常是:“先锋营斥候队那个‘公子爷’,对,就是马三,真他妈是条汉子!一点架子没有!”
马安泰用自己的行动,一天天、一点点的,把“马公子”这三个字里自带的那些身份、地位、财富带来的距离感,彻底磨掉了。他把这个原本可能带来隔阂的标签,硬生生变成了一个代表着“自己人”、“好兄弟”、“真汉子”的骄傲称号。
他赢得了超越身份的、发自内心的认同和尊重。
这份认同,不是来自于他是谁的义子,而是来自于他是谁,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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