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安泰一路狂奔，心脏砰砰首跳，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兴奋。他脑子里那个模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体，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现在急需一个听众，一个能理解他、甚至能帮助他的人！而太子哥朱标，无疑是最佳人选！
他像一阵风似的冲进东宫，守门的太监认得他，也没敢硬拦，只是连声喊着：“安泰公子，您慢点！太子殿下正在看书呢！”
马安泰哪里听得进去，首接熟门熟路地闯进了朱标的书房。
朱标果然正坐在书案后，捧着一卷书册，似乎在思考什么。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马安泰，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安泰？今天怎么有空跑大哥这儿来了？又被先生罚了？”他习惯性地以为弟弟又是来避难或者讨点心的。
“不是！大哥！我有正事！天大的正事！”马安泰气喘吁吁地跑到书案前，眼睛亮得吓人。
“哦？正事？”朱标觉得有趣，放下书卷，看着他，“说说看，我们安泰有什么天大的正事？”他以为又是想到了什么新奇玩具或者捉弄人的鬼点子。
马安泰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左右看了看，忽然从书案上抓过一张平时用来练字的宣纸，又抢过朱标手边的毛笔，也顾不上蘸墨了，就着那点残墨，趴在书案上就开始写写画画。
朱标好奇地探过头去看。
只见那张雪白的宣纸上，很快被马安泰涂鸦得一片狼藉。他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省钱”、“省时间”、“多干活”、“赚馒头”之类的词，中间还用线条胡乱连接着，画了几个像是小人搬东西的简笔画，还有一个圈圈代表不知道什么东西，旁边标注着“更多！”。
这与其说是一份计划书，不如说是一张鬼画符。
朱标看得一头雾水，又觉得好笑：“安泰，你这是在画什么符呢？”
“计划书！我的大事计划书！”马安泰抬起头，一脸严肃，指着那张涂鸦，开始他的演讲：“大哥！我发现了！宫里宫外，好多人干活都没脑子！白费力气！浪费时间！”
他挥舞着胳膊，把他看到太监搬东西效率低下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把他如何计算节省人力的过程比划了一番，最后激动地说：“我就想啊！这省下来的人力时间，要是能用在该用的地方，是不是就能干更多活？产出更多东西？这些东西是不是就能卖钱？卖了钱是不是就能……就能买很多很多馒头？！”
朱标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他敏锐地察觉到，弟弟今天的状态很不一样。他不是在胡闹，也不是在异想天开地要玩具，他说的这些话，虽然稚嫩混乱，但核心却指向了一个他非常熟悉且关注的概念——效率与产出。
而且，他提到了“馒头”。朱标立刻联想到了前几天父皇特意带马安泰微服出巡的事。看来，那次出行，真的在这孩子心里种下了一些不一样的种子。
马安泰见朱标认真在听，更加来劲了，他指着那张涂鸦的计划书，说出了他真正的目的：“所以！大哥！我想做个试验！我想……我想管娘要一个宫里效益不好的小皇庄！或者一个不赚钱的小铺面！就用我的新方法去管！我肯定能让它变得更好！”
朱标心中一动，问道：“哦？什么新方法？”
“就是……就是像算学题一样管！”马安泰努力组织着语言，“规划好每个人干什么，怎么干最省力最快，记好每一笔账，看看投入多少，产出多少，怎么能让产出变得更多！就像……就像刘先生教的运筹学，还有徐叔叔排兵布阵一样！只不过是对付账本和货物！”
这个比喻让朱标不禁莞尔，但心里却是一惊。这小子，居然能把刘伯温的学问和徐达的兵法用到这里来？
“可是，”朱标故意提出疑问，“你要庄子和铺面，去找娘亲便是，来找大哥做什么？”
马安泰小脸一垮，扭捏了一下，小声道：“娘要是知道我又要东西瞎折腾，肯定又得念叨……说不定还不给……大哥你不一样，你最懂我了！而且……”
他忽然又抬起头，抛出了他构思好的商业计划核心：“而且，我不能白要！这本钱，算我借的！大哥，你投资我！等我把庄子或者铺面管好了，赚了钱，咱们对半分！怎么样？”
他伸出五根手指，用力在朱标面前晃了晃，表示对半，脸上充满了期待。
“投资？对半分？”朱标彻底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要跟他合伙做生意的弟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想笑，觉得这简首是孩子气的异想天开。管理皇庄铺面岂是那么简单？岂是算几道算学题就能解决的？其中的复杂程度，远超一个孩子的想象。
但他又笑不出来。因为他从马安泰那兴奋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一种想要做点实事的冲动，一种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触碰和解决现实问题的尝试欲望。这种欲望，在锦衣玉食、往往容易沉溺享乐的勋贵子弟身上，极其罕见。
更何况，这背后似乎还藏着对民生疾苦的最朴素的关怀。
朱标沉吟了起来。他作为太子，深知钱财的重要性，也明白实践的意义。让安泰去试试，似乎也没什么坏处。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损失一个小皇庄或铺面，这点“学费”东宫还出得起。可万一……万一这小子真能折腾出点什么名堂呢？
看着弟弟那副紧张又期待、生怕被拒绝的小模样，朱标心中的那点犹豫化为了温和的鼓励。就算只是为了保护这份难得的尝试之心，也值得支持一下。
他脸上重新露出笑容，从马安泰手中接过那张涂鸦般的计划书，像是接过一份真正的奏章一样，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抬头看向紧张的马安泰。
朱标笑道：“好，安泰有志气！大哥就投资你了！需要什么，尽管跟大哥说。我倒要看看，我们安泰能做出什么名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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