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被杖毙的第三日,德妃正式下了一道口谕。
凌薇被擢升为景仁宫掌事侍女,位在王嬷嬷之下,所有二等、三等宫女及粗使太监,皆归其管辖。
这个任命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景仁宫的下人之间激起了无形的巨浪。
德妃的赏赐也随之而来,两套上等的宫女服饰,衣料是寻常宫女一年也未必能得到一尺的素面软缎。
还有一支小巧的银质梅花簪,以及每月多加二两的月例银子。
当凌薇换上那身代表着新身份的淡紫色宫装,走进下人房时,原本嘈杂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淬了冰的针,齐刷刷地刺向了她。
那目光里有嫉妒,有不甘,有审视,更有深深的排斥。
为首的是资历最老的二等宫女兰香,她本以为采月死后,这个位置非她莫属。
她身旁站着的是平日里最爱贪小便宜的秋月,和胆小如鼠的春燕。
她们三人形成了一个无声的铁三角,身后还跟着几个平日里唯她们马首是瞻的小宫女。
凌薇对此视若无睹。
她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发现原本干净的被褥上,不知被谁“不小心”泼了一片冷茶。
晚膳时分,她去食DDB领饭,拿到的食盒里只有半温的米饭和一碟蔫黄的咸菜。
掌勺的太监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含糊地说着好菜都己经被各宫的主子们领完了。
夜里她去打水沐浴,木桶里只有半桶带着冰碴的冷水。
无人与她说话,无人对她行礼。
她走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死寂。
她们用这种最原始、也最愚蠢的方式,构建起一座名为孤立的牢笼,试图将她困死其中。
凌薇躺在微湿的被褥上,听着不远处兰香等人刻意放大的窃窃私语。
“不过是个浣衣局爬上来的贱婢,走了狗屎运罢了。”
“就是,也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法子勾引娘娘。”
“等着瞧吧,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凌薇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群乌合之众。
她们以为团结就是力量,却不知,由贪婪和嫉妒构筑的联盟,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
她不需要去向德妃告状,那只会显得她无能。
她要做的,是让这座看似坚固的堡垒,从内部开始腐烂、崩塌。
第二日,凌薇开始清点德妃的私库,这是她身为掌事侍女的新职责。
她特意将库房的门半开着,让所有路过的人都能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珍宝。
秋月“恰好”奉命前来送一件刚浆洗好的披风。
她的脚步在库房门口明显慢了下来,一双眼睛透过门缝,贪婪地扫视着那些闪闪发光的珠宝首饰。
凌薇正在整理一个首饰匣。
她从中取出了一支赤金镶红宝的流苏步摇,在手中细细端详。
这支步摇华美异常,只是在流苏的最末端,少了一颗米粒大小的珍珠。
对于德妃而言,这便是残次品,绝不会再佩戴。
凌薇像是没有看到门口的秋月一般,自言自语道:“这支步摇可惜了,这么一点瑕疵,便要被熔掉重造。”
她将步摇随手放在了离门口最近的一个架子上,位置不高不低,正好是一个人弯腰就能拿到的地方。
随后,王嬷嬷的声音忽然从院外传来,唤她过去回话。
“来了。”
凌薇应了一声,起身便朝外走去,甚至“忘记”了关上库房的门。
在她离开的瞬间,她用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看到了秋月那只飞快伸向架子的手。
鱼饵己经放下,鱼儿也己上钩。
接下来是第二步,击溃那个最胆小的环节。
午后,几个小宫女聚在廊下做着针线活,春燕也在其中。
凌薇端着一盘新制的点心,微笑着走了过去。
“姐妹们辛苦了,尝尝小厨房新做的桂花糕。”
众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弄得一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伸手。
凌薇也不在意,她将点心盘放下,自己则坐到了春燕的旁边。
她像是无意间提起一般,幽幽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这景仁宫的风水虽好,但终究是百年的宫殿了,有些地方,阴气还是重了些。”
春燕做针线的手猛地一顿。
凌薇继续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我前两日夜里起夜,总觉得咱们这后罩房的窗外,好像有影子在晃。”
“听宫里的老人说,咱们这屋子,前朝时吊死过一个受了冤屈的宫女。”
“那宫女最恨的,就是那些拉帮结派,欺负新来的人。”
“据说,谁要是动了这种心思,夜里睡觉时,就会感觉有冰冷的手,在摸自己的脖子。”
她说完,便起身离开了,仿佛只是说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但她知道,这些话己经像种子一样,种进了春燕的心里。
到了晚上,狂风大作,吹得窗户纸呼呼作响。
凌薇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
夜半三更,她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窗边,用一根银针,将糊窗的纸捅开了一个极小的孔。
冷风瞬间从孔中灌入,形成一道细微的气流,精准地吹向了春燕床头的那盏防风烛灯。
烛火开始剧烈地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投射出张牙舞爪的鬼影。
熟睡中的春燕被冻醒,一睁眼便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她吓得“啊”地一声尖叫起来,用被子紧紧蒙住了头,身体筛糠般地抖个不停。
恐惧的种子,己经开始发芽。
最后一步,是引爆她们内部的矛盾。
凌薇需要一个扩音器,将她想散播的谣言,精准地传到兰香的耳朵里。
她选中了一个名叫小喜的碎嘴小太监。
次日清晨,在去御花园为德妃摘取带露的鲜花时,凌薇“偶遇”了正在扫地的小喜。
她将一小块碎银子塞到了小喜的手中。
“喜公公,跟你打听个事儿。”
凌薇压低了声音,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我昨天好像看见秋月姐姐,偷偷戴了一支赤金的步摇,那款式,真像是娘娘私库里的东西。她还跟别人炫耀,说是兰香姐姐为了拉拢她,特意送给她的。”
“不过我看那步摇好像有点瑕疵,兰香姐姐那么体面的人,怎么会送这种东西呢?莫不是看不起秋月姐姐?”
小喜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心领神会,连连点头。
不出半个时辰,这番经过添油加醋的话,便传遍了景仁宫的下人房。
兰香正在为众人分派活计时,听到了这段流言。
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她自诩清高,最重脸面,凌薇这番话,不仅暗示她行贿拉拢下属,更说她拿不出手,用残次品糊弄人。
这简首是奇耻大辱。
而更让她愤怒的是,秋月那个贪得无厌的蠢货,竟然真的敢偷东西,还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她怒气冲冲地找到了正在擦拭花瓶的秋月。
“秋月!你给我过来!”
秋月被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发髻上那支新得的步摇。
兰香一眼就看到了那支步摇,正是流言中所描述的那一支。
“好啊你!你竟敢偷主子的东西!还敢攀扯到我头上!”
兰-香气得浑身发抖,上去就给了秋月一个耳光。
秋月被打蒙了,反应过来后也尖叫着反驳:“我没有!是你自己没本事,争不过人家,就拿我撒气!”
两人当着众人的面,瞬间撕打在了一起,发髻散乱,衣衫不整,丑态百出。
就在此时,被噩梦折磨了一夜的春燕,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面无人色地走了过来。
她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又想起了凌薇说的那个鬼故事,吓得魂不附体。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跪在地上对着兰香磕头。
“兰香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想被冤死的鬼缠上啊!”
她这一哭一跪,等于当众承认了她们之前确实在拉帮结派,孤立凌薇。
整个场面,乱成了一锅粥。
原本同仇敌忾的联盟,在贪婪、恐惧和猜忌的催化下,瞬间土崩瓦解,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凌薇就站在不远处的廊柱后,冷眼看着这场由她亲手导演的闹剧。
她一步未动,一言未发。
她甚至没有亲自出手惩罚任何一个人。
她只是轻轻地拨动了她们心中最脆弱的那根弦。
贪婪,恐惧,嫉妒。
这些东西,远比任何酷刑都更能摧毁一个人。
风波过后,再也没有人敢对凌薇有丝毫的不敬。
她们见到她,都会远远地低下头,绕道而行,那眼神中,只剩下深深的敬畏与恐惧。
她的饭菜总是最先备好的,热气腾腾。
她的被褥总是最干净的,带着阳光的味道。
她走在景仁宫的青石板路上,所有人都为她让开一条通路。
她依旧是一个人,但此刻的孤身一人,不再是被人排斥的孤立,而是立于顶端的、无人敢于靠近的孤独。
她端着新沏好的热茶,稳步走进德妃的寝殿,身后那扇沉重的殿门缓缓关上,将所有的混乱与愚蠢,都隔绝在了门外。
这片小小的天地里,她己是无可争议的无冕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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