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关闸口岸，人己经多了起来。阿文跟着阿玲挤在通关队伍里，手里攥着昨晚剩下的半块猪扒包——那是阿玲硬塞给他的，说“早上要吃饱，不然帮客人换码会手抖”。队伍前面，几个穿西装的叠码仔正聊着天，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听到“肥彪”“抢客”之类的词。
“阿文，等下见到肥彪，别理佢，佢专拣新人欺负。”阿玲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前个月有个新来的叠码仔，因为抢了肥彪一个小客，被佢嘅人堵在巷子里，打断了胳膊。”
阿文心里一紧，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身份证——自从上次龙叔拿张老板的身份证逼债，他就把自己的身份证贴身放着，生怕被人拿去做文章。通关的电子闸“嘀”地响了一声，他跟着阿玲走出关口，澳门的风带着点海腥味，吹在脸上凉丝丝的。
到葡京酒店时，张老板己经在赌桌旁等着了。他今天换了件灰色西装，看见阿文，脸色比上次好看了点：“阿文，今日换十五万泥码，昨日输的，今日一定赢回来。”
阿文刚要去拿筹码，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突然走过来，胳膊搭在张老板肩上：“张老板，今日怎么不找我换码？我给你算高佣金，比龙叔那边多两个点。”
男人留着寸头，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正是阿玲说的肥彪。张老板愣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肥彪哥，我……我己经跟阿文说了。”
“跟佢说有什么用？佢一个新人，懂什么？”肥彪瞥了阿文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阿文是吧？龙叔没教过你规矩？张老板是我‘开的码’，你也敢抢？”
阿文攥紧了手里的筹码箱，刚想说话，阿玲赶紧走过来，笑着说：“肥彪哥，阿文是新嚟嘅，不懂规矩，您别生气，下次我们肯定让给您。”
“下次？”肥彪哼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塞给张老板，“张老板，今日我帮你换二十万泥码，赢了算你的，输了我帮你扛一半——够意思吧？”
张老板眼睛一亮，赶紧点头：“够意思！肥彪哥果然够义气！”他转头对阿文说：“阿文，今日就不麻烦你了，下次再找你。”
阿文站在原地，手里的筹码箱沉得像块石头。他看着肥彪和张老板勾肩搭背地走向赌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那是他第一个固定客人，要是丢了，这个月的佣金肯定少很多，母亲的手术费又要往后拖。
“别气啦，阿文。”阿玲拍了拍他的肩膀，“肥彪在澳门叠码圈混了十几年，龙叔都要让佢三分，我们惹不起。等下我帮你留意下其他客人，肯定能找到新客的。”
阿文点点头，跟着阿玲走到茶水间。龙叔正在记账，看见他脸色不好，问：“肥彪抢了你的客？”
“嗯。”阿文低下头，声音很小，“张老板跟佢走了。”
“知道了。”龙叔头也没抬，作者“多情神刀”推荐阅读《我在澳门做叠马仔的那些年》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继续在账本上写着什么，“肥彪最近跟苏姐走得近，气焰嚣张，我们暂时别跟佢硬碰。你今日跟阿力去氹仔的赌场看看，那边有几个内地来的老板，可能需要人换码。”
阿文跟着阿力坐穿梭巴士去氹仔。巴士上，阿力叼着烟，跟他说：“阿文，在澳门做叠码，别太较真，客人跟谁走都一样，关键是自己要机灵。肥彪虽然狠，但佢有个毛病，贪得无厌，迟早会栽跟头。”
阿文没说话，看着窗外的街景——氹仔比澳门半岛热闹，路边全是新建的赌场酒店，美高梅、金沙的招牌闪着光，比葡京酒店更气派。巴士路过官也街时，阿力指了指窗外：“那边有很多好吃的，葡国鸡、马介休，下次赚了钱，我带你去吃。”
阿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官也街里人来人往，路边的手信店飘出肉脯的香味。他想起母亲喜欢吃甜食，心里盘算着，等攒够了钱，一定要买几盒钜记的杏仁饼寄回去。
到氹仔赌场时，己经快中午了。阿力带着他走到一张百家乐赌桌前，指着一个穿蓝色衬衫的男人说：“那是王老板，内地做工程的，第一次来澳门，你去跟佢搭话，就说龙叔介绍的，佣金给你算五个点。”
阿文深吸一口气，走到王老板身边，递过去一杯水：“王老板，您好，我是阿文，龙叔介绍的，您要是需要换筹码，找我就行，佣金比别人低两个点。”
王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哦？龙叔介绍的？那今日就找你换码，先换十万泥码。”
阿文心里一喜，赶紧去拿筹码。他数了十万红色泥码，递给王老板，又帮他把筹码摆到“庄”的位置：“王老板，您今日手气肯定好。”
王老板笑了笑，没说话。第一把，“庄”赢了，王老板赢了五万，他笑着拍了拍阿文的肩膀：“不错，阿文，会说话！再帮我加五万泥码。”
阿文赶紧又拿了五万泥码，心里美滋滋的——要是王老板一首赢，他今天的佣金肯定不少。可没到一个钟头，王老板的筹码就输得差不多了，他脸色越来越差，拍着桌子骂荷官：“你会不会发牌？再发错，我投诉你！”
荷官脸色不变，继续发牌。下一把，王老板押了最后五万筹码，喊着“庄！庄！庄！”，结果开出来是“闲”，他一下子站起来，把椅子踢到地上：“妈的！又输了！”
阿文赶紧走过去，递给他一杯水：“王老板，别生气，下次再赢回来。”
“赢回来？我都输了三十万了！”王老板一把推开他，水洒了一地，“你是不是跟荷官串通好了？故意让我输钱？”
阿文愣了一下，赶紧解释：“王老板，我没有，赌场的荷官都是正规培训的，不会串通的。”
“你还敢顶嘴？”王老板伸手就要打阿文，阿力赶紧走过来，拦住他：“王老板，有话好好说，阿文是新嚟嘅，不懂事，您别跟佢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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