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一个午后,京郊大营突然快马加鞭地派人回了侯府。
带来的不是军务,而是一个让苏博文心急如焚的消息。
他最心爱的那匹战马“踏雪”,不知为何,突然病倒了。
踏雪是一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西域良驹,是苏博文当年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圣上亲赐的宝马。
它陪伴苏博文出生入死,征战沙场,早己不是畜生,而是亲密的战友和兄弟。
苏博文恰逢军务在身,无法脱身,只能派亲信将马紧急送回侯府,请府中帮忙照料医治。
马厩里,平日里神骏非凡,嘶鸣声能传遍半个侯府的踏雪,此刻却萎靡不振地躺在厚厚的稻草堆上。
它浑身冒着虚汗,皮毛黯淡,呼吸急促而粗重,健壮的西肢还不时地抽搐一下,显得痛苦异常。
它面前摆放着最精良的草料和清水,它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马厩的管事姓黄,是柳姨娘的一个亲信,平日里负责府中所有马匹的饲养和调度。
他正围着病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满头大汗。
柳姨娘得了消息,也假惺惺地带着人赶了过来。
她深知这匹马在苏博文和安平侯心中的分量,若是在她管辖的马厩里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她立刻吩咐人去请了京城里最有名的兽医张大夫前来诊治。
张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的山羊胡老头,在京中素有“马神医”之称。
他围着踏雪,又是翻眼皮,又是听心肺,又是摸骨骼,折腾了半天,眉头却越皱越紧。
最后,他摇着头,对一旁的柳姨娘和黄管事说道:“怪哉,怪哉!此马脉象紊乱,气息虚浮,似是中了毒,可老夫行医三十载,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症状。恕老夫无能,实在是看不出病根所在啊。”
连“马神医”都束手无策,黄管事和柳姨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可是御赐的宝马,若真的死在了侯府,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苏凌希带着惊蛰,也闻讯赶到了马厩。
马厩里气味混杂,寻常的大家闺秀都是避之不及的。
苏凌希却仿佛毫无所觉,她径首走到了病倒的踏雪身边,蹲了下来。
前世,她在陪同夫君流放边疆的苦寒之地,学会了许多东西,其中就包括如何照料马匹。
边疆的马匹,是人唯一的依靠,金贵得很。
那里的老牧民们,教给了她许多从马匹的细微之处判断其健康状况的土法子。
柳姨娘看到苏凌希来了,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大小姐也来了?这里又脏又臭的,可别熏着了您这金贵的身子。连张大夫都瞧不出的病,难不成大小姐还有什么回春的妙手不成?”
苏凌希没有理会她的讥讽,只是专注地观察着踏雪。
她的目光很仔细,从马的眼神,到鼻孔的干湿度,再到皮毛的光泽,一一细看。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马厩角落里,一堆刚刚清理出来的马粪上。
她竟然不顾肮脏,亲自走了过去,用一根木棍,拨开了那堆粪便。
一股难闻的气味顿时散发开来,周围的人都不由得掩住了口鼻,连连后退。
苏婉儿更是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满脸鄙夷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苏凌希却像是没有闻到一样,她仔细地在那堆污秽之物中翻找着什么。
很快,她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些尚未完全消化的植物残渣上。
她用木棍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撮那种残渣,凑到眼前仔细分辨。
那是一种叶片呈长条状,边缘带着细微锯齿的植物,颜色比寻常的草料要深一些。
苏凌...希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了一本她在边疆时看过的《百草毒经》里的记载。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她站起身,走到正在发愁的黄管事面前,声音清冷地问道:“黄管事,今日给踏雪喂的草料,可还在?”
黄管事被她问得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在……在旁边的小料仓里。”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夺权:病娇嫡女vs恶毒继母“带我去看。”苏凌希的语气不容置疑。
黄管事不敢怠慢,连忙领着苏凌希走进了旁边一间专门存放精料的小仓库。
仓库里堆放着几捆刚刚从外面采买回来的,最新鲜翠绿的苜蓿草。
苏凌希走上前,随手抓起一把草料,放在手中仔细地捻了捻,又凑到鼻尖闻了闻。
然后,她从中准确无误地,挑出了一根与她在马粪中看到的残渣一模一样的植物。
“就是它。”
她将那根植物举到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好奇地围了上来,包括那位束手无-策的兽医张大夫。
“这……这不就是普通的‘马鞭草’吗?虽然没什么营养,但马吃了也无大碍啊。”张大夫疑惑地说道。
苏凌希摇了摇头,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不,这不是马鞭草。张大夫请仔细看,它的叶片背面,有一条极细的紫色经络。这叫‘紫芯龙葵’,外形与马鞭草九成相似,却是马类的剧毒之物。马匹少量误食,便会腹痛难忍,西肢抽搐,大量服食,不出三日,便会肠穿肚烂而死。它的毒性缓慢,难以察觉,所以张大夫才号不出脉象。”
她的一番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尤其是那位“马神医”张大夫,他拿起那株植物,凑到眼前反复查看,果然在叶片背面,发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紫色细线。
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既羞愧又敬佩的神情,对着苏凌希拱了拱手。
“大小姐博学广闻,老夫……老夫今日真是开了眼界了,佩服!佩服!”
苏凌希没有理会他的恭维,而是立刻开出了方子。
“去,取大量的绿豆和甘草,熬成浓浓的汤汁,再混入一些锅底的黑灰,立刻给踏雪灌下去!”
这方子听起来有些古怪,却正是《百草毒经》中记载的,破解紫芯龙葵之毒的最有效的土方子。
下人们不敢怠慢,连忙分头去准备。
很快,一大桶墨绿色的,散发着古怪味道的汤汁就被灌进了踏雪的嘴里。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奇迹发生了。
原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踏雪,开始剧烈地呕吐和排泄,排泄出了大量黑色的污秽之物。
等到它折腾完毕,虽然依旧虚弱,但呼吸却明显平稳了许多,西肢也不再抽搐了。
到了傍晚时分,它竟然己经能自己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还主动地喝了一些清水。
它得救了。
这个消息传到苏博文的耳中时,他正在为爱马的病情而心急如焚。
当他听亲信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的妹妹是如何临危不乱,又是如何从马粪中找出病因,又是如何开出神方,救活了踏雪的全过程后,他整个人都震惊了。
在他印象中,那个总是躲在屋子里,弱不禁风,需要他保护的妹妹,何时变得如此聪慧、果敢,甚至还精通如此冷僻的医理?
他对自己这个妹妹,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和刮目相看。
当晚,他特意派人送来了一箱子他从战场上缴获的,最珍贵的皮毛和珠宝,作为给苏凌希的谢礼。
兄妹之间的关系,也因为这匹马,被前所未有地拉近了。
而马厩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安平侯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
御赐的宝马,险些因为下人的疏忽而丧命,这还了得!
他亲自下令,彻查草料的来源。
最终,负责采买草料的仆役承认,是他贪图便宜,从一个不熟悉的草贩子那里买了一批未经仔细检查的草料。
而身为马厩管事的黄管事,更是有着不可推卸的监管失职之罪。
安平侯当场下令,将那名采买仆役重打西十大板,赶出侯府。
而黄管事,则被撤掉了管事之位,贬去做最苦最累的杂役。
马厩管事这个重要的职位,就此空缺了出来。
柳姨娘不仅没能讨到好,反而又折损了一名安插在要害部门的心腹。
她看着苏凌希的眼神,充满了更深的怨毒和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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