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37年7月31日,深夜至凌晨
地点:补充团第3营8连营房、文书室、营部邮差房窗口、训练场边缘、炊事班后门
引子:赵大牛的声音带着颤,像被月光浸软的棉线,缠得韩禧心里发紧。韩禧刚把旗语布条叠好放进帆布包,就见赵大牛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眼眶红得像染了暮色里的霞光:“韩长官,俺……俺想给俺爹娘写封信。俺娘眼睛不好,俺爹腿又伤着,要是看不到俺的信,他们肯定得担心得睡不着觉。可俺不识字,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利索,你能不能……”
他话没说完,头就低了下去,高大的身影缩成一团,像棵被风吹弯的玉米秆。韩禧心里一软,想起自己参军前,娘也是攥着他的手,一遍遍地说“记得写信”,那时候他还笑着说“娘你放心,我肯定写”,可到了部队,训练一忙,信还没来得及动笔。
“没问题,”韩禧拍了拍赵大牛的肩膀,声音放得温和,“文书室应该还亮着灯,我带你过去,咱们现在就写。”
郑劼和陈标也从铺位上起来,陈标还顺手拿了支钢笔——那是他参军前爹给他买的,平时宝贝得不行,这会儿却首接塞进韩禧手里:“用俺这支笔,写出来的字好看,让大牛爹娘看着也舒心。”
赵大牛赶紧摆手:“不用不用,俺们就写几句家常话,用啥笔都一样。”可他眼里的光却亮了,跟着韩禧往文书室走的时候,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还时不时回头看看,像是怕韩禧反悔似的。
文书室的灯果然亮着,文书刘建国正趴在桌上整理新兵档案,看到韩禧他们进来,揉了揉熬红的眼睛:“韩长官,这么晚了还来文书室,是有啥急事?”
“帮大牛写封家信,”韩禧指了指身后的赵大牛,“他刚到部队,想给爹娘报个平安。”
刘建国笑着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信纸和一瓶墨水:“正好我这儿还有几张好纸,给大牛用这个写,比普通草纸结实,路上不容易破。”
韩禧坐在桌前,笔尖蘸了蘸墨水,转头问赵大牛:“想跟爹娘说点啥?先从你在部队的情况说起吧,比如吃得好不好,训练累不累。”
赵大牛赶紧凑过来,眼睛盯着信纸,像是要把每个字都刻进心里:“跟俺娘说,俺在部队吃得好,每天都有馒头,有时候还能喝上热粥,比家里强多了,让她别担心俺饿肚子。跟俺爹说,俺训练不苦,长官们都很照顾俺,让他好好养腿,别总想着下地干活。还有俺妹妹,让她好好读书,等俺打跑了鬼子,就回去给她买糖吃,买那种裹着红纸的水果糖。”
他说得又快又急,像是怕漏了什么,说到妹妹的时候,声音软了下来,嘴角还带着笑,眼里却闪着光——那是对家的念想,比文书室的灯还亮。
韩禧一边听一边写,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爹娘,儿在部队一切安好,每日三餐有馒头米粥,训练虽忙,却有长官照料,同袍和睦。爹的腿伤需静养,勿要劳累;娘的眼睛若疼,便少做针线活。妹妹学业要紧,待儿归来,必带水果糖与她。儿此去参军,只为打跑鬼子,护我家国,待国泰民安之日,便是儿归乡之时。”
写完,韩禧把信纸递给赵大牛:“你看看,有没有漏的?要是有,我再加上。”
赵大牛接过信纸,虽然不识字,却还是凑到灯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把信纸递还给韩禧,挠着头笑:“俺看不懂字,可俺信韩长官的话,你写的肯定比俺想的还好。对了,能不能再加上一句,让俺娘别总惦记俺,天冷了记得加衣服?”
“当然能,”韩禧笑着添上这句话,又在信末写上赵大牛的名字,还特意把“赵大牛”三个字写得大了些,“这样你爹娘一看,就知道是你写的了。”
赵大牛看着信上自己的名字,激动得手都抖了,他小心翼翼地把信纸叠好,放进贴身的衣袋里,像是藏了件宝贝:“谢谢韩长官!俺爹娘要是看到这封信,肯定得高兴坏了!”
“别急着谢,”韩禧站起身,“咱们现在去邮差房,把信寄出去,这样你爹娘就能早点收到了。”
两人往邮差房走,凌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却不觉得冷。赵大牛走在韩禧身边,嘴里还在念叨:“俺娘要是知道俺在部队好,肯定能睡个安稳觉了。俺爹说不定还会把信拿给邻居看,跟他们说‘俺家大牛在部队出息了,还会写信了’。”
韩禧听着他的话,心里也暖暖的——在家信面前,再勇敢的战士,也会露出柔软的一面。他想起自己还没写的家信,心里暗暗决定,明天一定要抽时间写,让爹娘也能放心。
到了邮差房,窗口还亮着灯,邮差老王正收拾着信件,看到韩禧他们,笑着说:“这么晚了还来寄信?是给家里报平安吧?”
“是,”韩禧把信递过去,“麻烦王师傅了,这信是寄到山东菏泽的,能不能尽快送出去?”
老王接过信,在信封上盖了个邮戳:“放心吧,明天一早就会送走,不出半个月,他爹娘就能收到了。”
赵大牛赶紧上前,对着老王鞠了个躬:“谢谢王师傅!谢谢您!”
从邮差房出来,天己经快亮了,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把训练场的草叶都染成了淡金色。赵大牛突然停下脚步,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块烤红薯,还带着点温度。
“韩长官,你吃,”赵大牛把烤红薯递给韩禧,“这是俺昨天下午领的,没舍得吃,想着留着当夜宵。现在俺有了信,心里踏实了,这红薯给你吃,你帮俺写了信,俺还没谢你呢。”
韩禧推辞不过,接过一块烤红薯,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暖到了心里。他看着赵大牛,突然觉得,这个憨厚的山东汉子,不仅是个能打仗的好苗子,更是个值得交的好战友。
“大牛,以后别叫我长官了,”韩禧拍了拍赵大牛的肩膀,“咱们都是战友,你叫我韩禧就行。以后有啥困难,别客气,跟我说,跟郑劼、陈标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赵大牛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好!那俺以后就叫你韩禧!韩禧,俺跟你说,俺力气大,以后训练要是有啥重活,你尽管找俺,俺保证干得又快又好!要是以后上了战场,俺肯定跟在你身边,谁要是敢欺负你,俺第一个冲上去!”
他说得认真,拳头攥得紧紧的,像是在发誓。韩禧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了一股力量——有这样的战友,就算以后真上了战场,就算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也不怕。
两人往营房走,凌晨的训练场很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场地上回响。赵大牛一边走,一边跟韩禧聊起自己的家乡——山东菏泽的大平原,春天的时候满是绿油油的庄稼,秋天的时候到处都是金黄的玉米,还有家里的老黄牛,每次他回家,老黄牛都会用头蹭他的手。
韩禧听着他的话,心里也想起了自己的老家玉环西堡——村前的小河,夏天的时候可以摸鱼,村口的老槐树,秋天的时候会结满槐米,还有娘做的鱼丸汤,鲜得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
“等打跑了鬼子,俺带你去俺老家,”赵大牛笑着说,“俺让俺娘给你做山东大馒头,做炖排骨,让你尝尝俺们山东的味道。”
“好,”韩禧笑着点头,“等战争结束了,我也带你去玉环西堡,让你看看海边的风景,尝尝我娘做的鱼丸汤,保证比你娘做的炖排骨还好吃。”
回到营房时,郑劼和陈标还没睡,看到他们回来,赶紧围上来。陈标着急地问:“信寄出去了吗?大牛爹娘啥时候能收到?”
“寄出去了,”赵大牛笑着说,“王师傅说明天一早就送走,不出半个月俺爹娘就能收到了。谢谢你们,谢谢韩禧,谢谢陈标,谢谢郑劼!”
他说着,就要鞠躬,郑劼赶紧拉住他:“都是战友,客气啥!以后咱们一起训练,一起打鬼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天渐渐亮了,营房外传来了起床号声,新的一天开始了。韩禧看着身边的赵大牛、郑劼和陈标,心里满是坚定——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不管会不会开拔去前线,他都会和这些战友一起,并肩作战,守护好自己的家乡,守护好彼此。
赵大牛看着窗外的晨光,突然说:“韩禧,俺以后跟你一起练训练,你教俺旗语,教俺侦察,俺一定好好学,不拖你后腿!”
韩禧笑着点头:“好,咱们一起学,一起进步!”
晨光透过营房的窗户,照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韩禧知道,从帮赵大牛写这封信开始,他们之间的情谊,己经不仅仅是战友那么简单了——他们是兄弟,是能在战场上互相托付后背的兄弟。
下章预告:1937年8月1日清晨,韩禧带着赵大牛、郑劼和陈标去食堂吃饭。食堂里很热闹,各连的士兵都在排队打饭,韩禧刚打好粥,就看到二连的几个老兵故意撞了赵大牛一下,粥碗“啪”地掉在地上,热粥溅了赵大牛一裤子。“新来的,眼睛瞎了?”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兵指着赵大牛骂道,还伸手要推他。赵大牛攥紧拳头,刚想还手,却被韩禧拉住了。可让韩禧没想到的是,赵大牛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声音洪亮:“你别欺负韩禧!有本事冲俺来!俺不怕你!”那几个老兵愣住了,食堂里的人也都看了过来,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赵大牛这个刚到部队的新兵,居然敢跟老兵叫板,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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