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37年8月1日，夜晚
地点：补充团第3营8连营房、营房外走廊、训练场边缘老槐树下、炊事班取水处、营房窗口
引子：油灯的火苗在营房里轻轻晃，把每个人的影子投在土墙上，忽长忽短。韩禧翻了个身，帆布床板发出“吱呀”一声轻响——陈少校说的“开拔”像块石头压在他心口，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悄悄坐起身，刚要摸黑去门口倒水，就见斜对面铺位的赵大牛也睁着眼，盯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铺位边缘的木刺，眼神空落落的，像丢了魂。
“大牛，咋还没睡？”韩禧放轻脚步走过去，坐在他铺位边的小马扎上，声音压得很低，怕吵醒旁边的郑劼和陈标。郑劼睡得沉，嘴角还挂着口水，陈标怀里抱着那本德军训练笔记，眉头皱着，像是在梦里都在琢磨战术。
赵大牛转过头，眼睛在昏暗中泛着点光，像是蒙了层水汽。他坐起身，挠了挠头，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俺……俺睡不着，脑子里总想着俺老家。”他顿了顿，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块磨得发亮的桃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这是俺娘给俺的，说带着它能保平安。俺参军那天，俺娘哭着把它塞给俺，让俺一定活着回去，说俺爹的腿还等着俺回去帮着种地，俺妹妹还等着俺回去给她买糖吃。”
韩禧看着那块桃木牌，心里也软了——每个当兵的背后，都牵着一大家人的牵挂。他想起自己离家时，娘也是这样，把亲手缝的布鞋塞进他包里，反复叮嘱“冷了就加衣，别硬扛”，爹没说话，却偷偷在他的帆布包里塞了二十块大洋，那是家里攒了半年的积蓄。
“想说说就说吧，”韩禧递给他一杯凉水，“夜里静，说出来心里能好受点。”
赵大牛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里的堵。他看着手里的桃木牌，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像是在说给韩禧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俺老家在山东菏泽赵家庄，村里就三十来户人家，都是靠种地过活。去年冬天，鬼子的巡逻队第一次进俺们村，抢了王大爷家的粮食，还放火烧了李婶家的房子。俺们村的男人想反抗，可手里只有锄头镰刀，哪打得过他们的枪？”
他的手开始发抖，水杯里的水晃出了几滴，落在铺位上。“今年春天，鬼子又来了，这次是来抓壮丁的。俺爹拦在村口，说‘娃们还小，要抓就抓俺’，结果被鬼子用枪托砸断了腿，躺了三个月都下不了床。俺娘抱着俺妹妹哭，俺躲在柴房里，听着外面的枪响和鬼子的笑，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韩禧握紧了拳头——这些事他在穿越前的历史书里见过，可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口中说出来，比文字更让人揪心。他想起玉环西堡的乡亲们，要是鬼子真的打过来，他们会不会也遭这样的罪？
“后来俺就想，俺得去参军，得去打鬼子，”赵大牛的声音突然坚定了些，眼神也亮了，“俺娘一开始不同意，说俺走了，家里就没人能扛事了。俺跟俺娘说‘娘，俺要是不去打鬼子，鬼子就会打到俺们家门口，到时候俺们一家都活不了’。俺娘哭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给俺收拾行李，还煮了十个鸡蛋，让俺路上吃。”
他笑了笑，可眼里的泪却掉了下来，砸在桃木牌上：“俺走的那天，俺爹拄着拐杖送俺到村口，没说话，就拍了拍俺的肩膀。俺妹妹拉着俺的衣角，说‘哥，你一定要回来，俺还等着吃你买的水果糖呢’。俺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舍不得走了，就一路跑，跑了老远，还能听见俺娘的哭声。”
韩禧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他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时，还想着怎么在乱世里活下去，可现在，他心里多了份责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带着这些弟兄们活下去，要把鬼子赶出去，让赵大牛能回家给妹妹买糖，让自己能回家吃娘做的鱼丸汤。
“俺有时候会怕，”赵大牛突然说，声音里带着点怯，“俺怕俺死在战场上，怕俺娘和俺爹等不到俺回去，怕俺妹妹再也见不到俺。可一想到鬼子在俺们村做的那些事，俺就不怕了——俺就算死，也要拉个鬼子垫背，不能让他们再欺负俺们中国人！”
他攥紧桃木牌，指节泛白，眼神里的怯懦变成了狠劲，像头被逼到绝境的豹子。韩禧看着他，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敬佩——这个看起来憨厚的山东汉子，心里藏着比谁都深的韧劲，是个能在战场上拼命的好兵。
“不会的，”韩禧语气坚定，“咱们好好训练，把战术练熟了，上了战场就能多一分胜算。咱们不仅要活着，还要活着打跑鬼子，一起回家见亲人。”他指了指旁边的郑劼和陈标，“你看他们，还有咱们8连的弟兄们，都是跟咱们一样的人，咱们互相照应，肯定能活下去。”
赵大牛点点头，眼里的光又亮了些。他把桃木牌重新塞回枕头底下，像是把娘的牵挂藏进了心里。“韩禧，俺听你的。以后俺一定好好训练，你教俺啥俺就学啥，绝不偷懒。要是真上了战场，俺就跟在你身边，你让俺干啥俺就干啥，绝不含糊！”
韩禧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好，咱们一起。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练侦察呢，得养足精神。”
赵大牛躺下，闭上眼睛，嘴角却带着笑——刚才心里的堵好像散了，韩禧的话像颗定心丸，让他觉得不那么怕了。他想着明天的训练，想着以后打鬼子的日子，想着回家给妹妹买糖的场景，慢慢进入了梦乡。
韩禧回到自己的铺位，心里的石头好像也轻了点。他看着熟睡的赵大牛，看着旁边的郑劼和陈标，突然觉得，不管未来有多难，只要身边有这些弟兄，就有底气。他悄悄从帆布包里摸出娘缝的布鞋，鞋底上的针脚密密麻麻，都是娘的心意。他把布鞋放在枕头边，像是娘在陪着他一样，慢慢闭上了眼睛。
营房外的风吹过，窗户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柔而安静。韩禧知道，这样平静的夜晚可能不多了，很快他们就要面对战争，面对生死，但他己经做好了准备——带着弟兄们，好好训练，好好打仗，活着回家。
下章预告：1937年8月2日清晨，韩禧带着赵大牛、郑劼和陈标在训练场练侦察，正教大家怎么通过脚印判断敌人的人数和方向，就见营部的通信兵跑过来，对韩禧说：“韩禧，陈立夫少校让你现在去战术讨论室，说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韩禧心里一愣——陈少校找自己？是新式训练法有问题，还是有其他事？他跟郑劼交代了几句，就跟着通信兵往营部走。到了战术讨论室，陈少校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地图，看到他进来，笑着说：“韩禧，过来看看，这张地图对你的训练可能有帮助。”韩禧走过去，打开地图一看，眼睛瞬间亮了——这是一张详细的江浙地区军事地图，上面还标注着日军可能的进攻路线和国军的防御阵地，这样的地图，在补充团里很少见。陈少校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地图给自己？这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安排？
作者“金陵痞帅”推荐阅读《烽火归途，1937》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7BL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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