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37年6月23日，午后至深夜
地点：玉环县城，陋巷韩禧家破屋及巷口、西街杂货铺
引子：巷口的喧闹还没完全散去，韩禧攥着张老板给的那块银元，看着李家村村民扛着杂粮远去的背影，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张老板虽没明说，但临走时那声“韩小哥可别让我等太久”的叮嘱，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而李家村村民放下杂粮时那句“俺们村的水车再不修，今年稻子就要旱死了”的叹息，又让他没法真的置之不理。他抱着张老板承诺的五十斤糙米往家走，路过韩婆婆家门口时，翠姑正趴在门框上张望，见了他便小声说：“韩家哥哥，奶奶说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去她家坐坐，她煮了红薯粥。”可韩禧只是摇了摇头——眼下他要先想明白，怎么才能不靠零散的活计，用手里的技艺换一份长久的安稳。
推开破屋的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混杂着糙米的清香。韩禧把糙米倒进墙角的陶缸里，陶缸见底的声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缸粮食带来的踏实感——这是他穿越到民国以来，家里第一次有这么多存粮。他靠在陶缸上喘了口气，目光落在桌角那块银元上，银元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个烫手的山芋。
他走到桌前坐下，拿起银元反复，指尖划过上面的纹路，心里却在盘算：张老板的粮行有三口井、十多辆独轮车，改完能得两块银元加一个月饭食，这是眼前最实在的好处；可李家村的水车关系到几十户人的收成，要是真因为没及时修旱死了稻子，他心里过意不去。更重要的是，不管是改水井还是改水车，都是一锤子买卖，这次活干完了，下次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1937年的时局越来越紧，万一战乱来了，手里没稳定的粮食来源，光靠这点银元，根本撑不了多久。
“得找个能长期做的营生。”韩禧对着空荡的屋子喃喃自语，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他脑子里闪过现代社会的农具图纸：改良的犁铧、省力的播种机、效率更高的脱粒机……这些东西在民国的田地里，随便拿出来一样都能派上大用场。可问题是，制作这些农具需要铁料、木料，还得有铁匠帮忙锻造零件，他一个人在陋巷里，既没材料也没工具，根本做不出来。
正琢磨着，院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是韩婆婆，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碗里盛着冒着热气的红薯粥，翠姑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两个白面馒头——正是早上阿贵送来的那几个。“禧哥儿，没吃午饭吧？”韩婆婆把碗放在桌上，拉过翠姑的手，“翠姑说你从巷口回来就没出门，肯定是在琢磨事。老婆子活了六十多年，知道‘一口吃不成胖子’的理，再急的事，也得先吃饭。”
韩禧看着碗里软糯的红薯，心里一暖，连忙起身道谢：“阿婆，又麻烦您了。”“都是街坊，说啥麻烦。”韩婆婆坐在板凳上，看着桌上的银元，眼神里带着担忧，“刚才听王老五说，张老板和李家村的人都找你了？你可得想清楚，张老板那人看着和气，其实最会算计；李家村的人实在，可他们给的杂粮，顶不了太久的事。”
翠姑在旁边小声补充：“韩家哥哥，我昨天去西街买盐，听见杂货铺的老板说，最近铁料和桐油都贵了，还不好买，说是北边在打仗，运货的车都被拦了。”
这话像提醒了韩禧——他改水井时用的铁钩，还是拆了旧物件凑的，要是想做新的农具零件，必须得有稳定的铁料来源。他连忙问：“翠姑，西街的杂货铺有铁料卖吗？还有，咱们县城里有没有铁匠铺？”
翠姑眨了眨眼，仔细想了想：“西街有两家杂货铺，东边那家有少量的废铁，西边那家偶尔会进点新铁条，但都卖得很贵。铁匠铺的话，在县城东头有一家，姓刘的铁匠师傅手艺很好，就是脾气有点倔，听说他只给熟悉的人干活，陌生人找他，给再多钱也不接。”
韩婆婆也点头：“刘铁匠我知道，他儿子去年被抓了壮丁，家里就剩他一个人，性子是冷了点，但手艺没话说。前几年我家的铁锅漏了，找他补，他补得又快又好，还没收多少钱。”
韩禧心里一动——要是能说动刘铁匠合作，制作改良农具的事就有了眉目。他连忙问：“阿婆，您认识刘铁匠？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我想请他帮忙打些农具零件，不会让他白干，我可以用粮食或者银元付报酬。”
韩婆婆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老婆子跟他也就见过几面，不算熟。不过，刘铁匠最喜欢喝西街老酒馆的米酒，要是你能提着米酒去拜访他，再好好跟他说说你的想法，说不定他会愿意听。”
翠姑也凑过来说：“我知道老酒馆的米酒！我爹以前常去买，说是用新糯米酿的，特别香。不过那米酒不便宜，一小坛要二十个铜板。”
韩禧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元——一块银元能换一百个铜板，买一坛米酒绰绰有余。他心里有了主意：先去西街的杂货铺看看铁料的价格，再买一坛米酒，明天一早就去拜访刘铁匠。要是能跟刘铁匠达成合作，就先做几个改良的犁铧，拿到集市上去卖，看看能不能打开销路。烽火归途，1937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烽火归途，1937最新章节随便看！要是销路好，就能长期制作农具，换稳定的粮食和收入，这样不管是张老板的活，还是李家村的活，都不用再纠结——他有了自己的营生，就能更从容地应对这些事。
吃完红薯粥，韩禧送韩婆婆和翠姑出门，回来后便拿起那块银元，揣着口袋里剩下的几个铜板，锁上屋门，往西街走去。午后的太阳依旧毒辣，街上的行人都低着头快步走，路边的小贩吆喝着卖西瓜，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韩禧先走到西边的杂货铺，铺子里弥漫着一股煤油和纸张混合的味道，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正坐在柜台后打盹。
“老板，请问有铁条卖吗？”韩禧轻轻敲了敲柜台。老头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有是有，不过贵得很，一尺长的新铁条要十个铜板，废铁也要五个铜板一斤。最近北边打仗，铁料不好运，再过些日子，说不定连废铁都没了。”
韩禧心里一沉——一尺铁条十个铜板，制作一个改良犁铧至少需要三尺铁条，光铁料就要三十个铜板，再加上木料和铁匠的工钱，成本不低。他又问：“那桐油呢？多少钱一斤？”“桐油更贵，二十五个铜板一斤，还只有小半桶了，要的话得赶紧。”老头指了指墙角的油桶，桶口用木塞封着，能隐约看到里面深褐色的桐油。
韩禧摸了摸口袋里的铜板，没敢贸然买——他现在手里的钱有限，得先确认刘铁匠愿意合作，再买材料也不迟。他谢过老板，转身往东边的杂货铺走去，想看看废铁的成色，结果刚走到巷口，就看见两个穿着黑色短打的汉子，正围着一个挑着菜筐的老农，嘴里骂骂咧咧地要钱。
“你这菜筐子占了张老板的地方，就得交摊位费！不然就别在这儿卖！”一个汉子伸手去抢老农的菜筐，老农死死护着，眼里满是委屈：“我就卖两把青菜，哪有什么钱……”
韩禧心里一紧——这是张老板的人？他刚跟张老板约定好改水井，张老板就派人在街边收摊位费，看样子平时也没少欺负这些穷苦人。要是真跟张老板走得太近，说不定会惹上麻烦。更重要的是，他要是靠制作农具赚了钱，张老板会不会来抢生意？毕竟张老板在县城里有势力，真要找他麻烦，他一个外来人，根本扛不住。
他没敢上前，悄悄绕开了巷口，往老酒馆走去。老酒馆的门脸不大，门口挂着一个褪色的酒旗，上面写着“老米酒”三个字。铺子里飘出浓郁的酒香，老板正站在柜台后酿酒，见韩禧进来，笑着问：“小哥要买酒？我这米酒是新酿的，香得很。”
韩禧点了点头：“老板，来一坛米酒，要最好的。”老板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陶坛，用红纸封了口，递给韩禧：“二十个铜板，小哥拿好。最近买米酒的人多，好多人都囤着，说是怕打仗断了货。”
韩禧付了钱，抱着酒坛往回走，心里却更沉重了——时局越来越紧张，铁料、桐油涨价，连米酒都有人囤货，他要是再犹豫，别说做农具，恐怕连安稳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回到破屋，他把米酒放在桌角，又拿出纸笔——其实就是用炭笔在糙纸上画，开始绘制改良犁铧的图纸。他画得很仔细，标注出犁铧的尺寸、厚度，还有需要锻造的弧度——这个犁铧比现在田地里用的要更轻便，而且入土更深，能节省不少力气，农民肯定会喜欢。
画完图纸，天己经黑了，韩禧点上油灯，灯光昏黄，照亮了桌上的图纸和米酒坛。他看着图纸，心里却在想：明天去见刘铁匠，要是刘铁匠不愿意合作怎么办？要是铁料继续涨价，制作农具的成本太高，卖不出去怎么办？要是张老板知道他想做农具生意，来捣乱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子里打转，让他睡不着觉。他走到陶缸边，打开盖子，看着里面满满的糙米，又走到桌前，拿起那块银元——不管有多少困难，他都得试试。靠零散的活计只能混日子，只有做出自己的农具，换稳定的粮食来源，才能在这乱世里活下去。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韩禧心里一紧，悄悄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月光下，一个黑影在院门口徘徊了片刻，然后轻轻放下一个布包，转身离开了。韩禧打开门，拿起布包，里面是半袋绿豆，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韩小哥，听说你要做大事，这点绿豆你拿着，煮粥喝。——王老五”
韩禧握着布包，绿豆的温热透过布料传到手里，心里忽然有了力量。他回到屋里，把绿豆倒进陶缸，看着缸里的糙米和绿豆，又看了看桌上的图纸和米酒坛——不管明天会遇到什么，他都要去试一试。
下章预告：天刚蒙蒙亮，韩禧就抱着米酒坛，揣着改良犁铧的图纸，往县城东头的铁匠铺走去。他心里既期待又紧张，不知道脾气倔的刘铁匠会不会愿意见他，更不知道自己的图纸能不能打动对方。可刚走到铁匠铺门口，他就看见铺门紧闭，门口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今日不营业”。正当他不知所措时，旁边包子铺的老板告诉他，刘铁匠昨天去西街买铁料，跟人起了冲突，被打伤了，现在正躺在家里。韩禧站在铁匠铺门口，抱着米酒坛，心里犯了难：要是刘铁匠伤得重，没法打铁，他的农具计划就泡汤了；可要是就这么走了，他又不甘心。最终，他咬了咬牙，决定去刘铁匠家看看——不管能不能合作，先把人帮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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