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37年6月26日,午后至傍晚
地点:玉环县城东市集市出口、刘家铁铺、西街“兴盛酒楼”角落、陋巷巷口
引子:从集市往铁铺走的路上,韩禧的目光总忍不住往身后瞟——张老板粮行的两个黑衫汉子还站在集市入口,像两尊黑石像,眼神死死盯着他们的独轮车。翠姑攥着衣角,脚步有些发紧,小声问:“韩家哥哥,那些人会不会跟着我们?”刘铁匠把独轮车往路边挪了挪,让过挑着菜筐的老农,沉声道:“别慌,有我在。先回铁铺把钱和材料清点好,再想下一步。”可韩禧心里的不安却没消散——张老板的人突然盯着他,绝不是偶然,说不定和他卖犁铧赚了钱有关。更让他惦记的是,早上路过西街时,小贩吆喝的“北方战事紧”,1937年的夏天,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危险。
回到刘家铁铺,刘铁匠先把独轮车推进院子,闩上院门,才从怀里掏出卖犁铧的钱袋,倒在石桌上清点:“除去铁料、木料的成本,净赚一百五十个铜板,按之前说的,你拿九十,我拿六十。”他把九十个铜板分成三摞,整齐地摆在韩禧面前,“你先收好,这钱能买三十斤糙米,够你吃一阵子了。”
韩禧看着桌上的铜板,铜面泛着冷光,却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他把铜板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布兜里,又从里面拿出十个铜板递给翠姑:“翠姑,今天谢谢你帮忙,这钱你拿着,给阿婆买些红糖补补身子。”翠姑连忙摆手,往后退了一步:“我不要,韩家哥哥,我就是帮着绑了绑稻草,不算啥。”
“拿着吧。”刘铁匠在旁边开口,把铜板塞进翠姑手里,“这是你应得的。再说,你奶奶年纪大了,买点红糖泡水喝,对身子好。”翠姑捏着铜板,指尖微微发红,小声说了句“谢谢”,才把铜板放进衣角的布兜里。
韩禧坐在石凳上,看着院子里堆着的废铁和木料,忽然想起集市上王老板说的话:“昨天还有个村的保长来问,想给村里订一批犁铧。”他心里一动,对刘铁匠说:“刘师傅,要是保长真的订犁铧,咱们能多做些吗?现在铁料和木料还够不够?”
刘铁匠蹲在打铁炉旁,添了块木炭,火苗“噼啪”响了两声:“铁料还剩五十斤,木料够做十个木柄,要是再买些铁料,能做十五个犁铧。不过……”他顿了顿,看了看院门外,“张老板的人今天盯着你,说不定会来找麻烦。咱们要是再做犁铧卖,得小心些。”
翠姑在旁边忽然说:“韩家哥哥,我早上路过西街时,听见酒楼里有人说,最近县城里的商户都在囤粮食和铁料,说是北方打仗,运货的车都被拦了,往后铁料可能会更贵。”
韩禧心里一沉——铁料要是涨价,制作犁铧的成本就会增加,到时候利润就少了。更重要的是,要是战争真的南下,别说做犁铧,能不能在玉环县城待下去都是问题。他站起身,对刘铁匠说:“刘师傅,我想先去西街看看,问问铁铺的老板,最近铁料的价格会不会涨,顺便买些糙米带回家。翠姑,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翠姑点点头:“好,我跟你一起走,正好给奶奶买些红糖。”刘铁匠把院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了看,确认没人跟着,才说:“路上小心,要是遇到张老板的人,别跟他们起冲突,赶紧回来找我。”
两人走出铁铺,顺着石板路往西街走。午后的太阳依旧毒辣,街上的行人比早上少了些,路边的小贩吆喝声也弱了些,带着几分疲惫。走到西街口,就看见“兴盛酒楼”的幌子在风里晃,酒楼门口站着两个穿长衫的男人,正低声交谈,手里拿着报纸,眉头皱得很紧。
“听说北平城戒严了,日军还在增兵。”
“是啊,我有个亲戚在北平做生意,昨天托人捎信来,说街上到处都是士兵,好多商铺都关门了。”
“要是日军南下,咱们玉环县城会不会也不安全?”
韩禧的脚步顿了顿,这些话像锤子似的砸在他心上——1937年7月7日的卢沟桥事变,己经越来越近了。他拉着翠姑往酒楼角落走了走,想听得更清楚些。翠姑攥着他的袖子,声音有些发颤:“韩家哥哥,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日军真的会来吗?”
韩禧心里发酸,却只能强装镇定:“别慌,现在只是传闻,说不定不会来。咱们先买完东西,赶紧回家。”可他心里却清楚,这不是传闻——历史的车轮己经滚滚向前,他无法改变,只能想办法在乱世里活下去。
两人走到西街的杂货铺,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正坐在柜台后用算盘算账。韩禧走上前,敲了敲柜台:“老板,请问糙米多少钱一斤?还有,最近铁料的价格会不会涨?”
老头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糙米三块铜板一斤,最近北方打仗,运粮的车少了,再过些日子,说不定还会涨。铁料更不用说了,现在一尺新铁条要十二个铜板,比上周贵了两个,再过半个月,能不能买到都不一定。”
韩禧心里一紧——糙米涨了,铁料也涨了,要是再拖下去,他手里的钱能买的粮食就更少了。他咬了咬牙,从布兜里掏出三十个铜板:“老板,给我称十斤糙米。”老头接过铜板,放在秤盘里称了称,才转身去粮囤里舀糙米,用粗布袋子装好,递给他:“十斤,你拿好。”
翠姑在旁边买了半斤红糖,老板用油纸包好,递给她:“姑娘,这红糖是新到的,甜得很,给老人泡水喝正好。”翠姑付了钱,接过红糖,小心地放进布包里。
两人走出杂货铺,刚要往陋巷走,就看见西街口走来两个黑衫汉子——正是张老板粮行门口的那两个人!他们的目光扫过韩禧手里的糙米袋子,径首朝他走过来。韩禧心里一紧,把糙米袋子往身后藏了藏,拉着翠姑往旁边的巷子退了退。
“你就是那个卖犁铧的韩家小子?”领头的汉子停在他面前,双手抱在胸前,眼神像刀子似的盯着他,“张老板让我们问你,为什么不去粮行改独轮车,反而跑去做犁铧卖钱?”
韩禧强装镇定:“我只是个普通人,想靠手艺混口饭吃,改不改独轮车,是我的自由。”“自由?”汉子冷笑一声,往前凑了一步,“在玉环县城,张老板说的话就是规矩!你要是识相,就赶紧去粮行给张老板赔个不是,再把卖犁铧的钱分一半给张老板,这事就算了。不然……”他指了指韩禧手里的糙米袋子,“你这袋子糙米,能不能带回家,还不一定。”
翠姑躲在韩禧身后,攥着他的袖子,声音有些发颤:“你们别欺负人!韩家哥哥卖犁铧是靠自己的手艺,凭什么给你们钱?”
汉子瞪了翠姑一眼,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姑娘和一个手艺人,像话吗?”韩禧回头一看,是王老五,身后还跟着两个同巷的汉子,手里拿着扁担,正快步朝这边走过来。
王老五走到韩禧身边,把他往身后护了护,对着黑衫汉子说:“韩小哥是我们陋巷的人,你们想欺负他,先过我这关!”旁边的汉子也举起扁担,大声说:“就是!张老板也不能不讲理!”
黑衫汉子看了看王老五手里的扁担,又看了看周围围过来的行人,脸色变了变,冷哼一声:“算你们厉害!咱们走着瞧!”说完,就转身往西街口走了。
韩禧松了口气,对王老五说:“王叔,谢谢你。”王老五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谢啥,都是街坊,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我刚才在巷口看见这些人跟着你,就赶紧喊了两个兄弟过来,还好赶上了。”
翠姑也松了口气,攥着红糖的手不再发紧:“王叔,还好你来了。”王老五摸了摸头,笑着说:“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事,就喊一声,巷子里的人都会帮你。”
几个人往陋巷走,路上,王老五说:“韩小哥,我听说你卖犁铧赚了钱,能不能也帮我改改家里的锄头?我家的锄头太沉,挖地时费劲得很。”韩禧点点头:“没问题,王叔,等我把家里的糙米放好,就去你家看看锄头。”
走到巷口,韩婆婆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翠姑,赶紧走过来:“翠姑,你去哪了?我担心死了。”翠姑跑过去,拉住韩婆婆的手:“奶奶,我跟韩家哥哥去西街买红糖了,还遇到了坏人,多亏王叔帮忙。”韩婆婆摸了摸翠姑的头,又看向韩禧:“禧哥儿,没事吧?以后出门要小心些。”
韩禧摇了摇头:“阿婆,我没事。这是给您买的红糖,您泡水喝。”他从翠姑手里拿过红糖,递给韩婆婆。韩婆婆接过红糖,眼眶有些发红:“你这孩子,自己都不宽裕,还想着我。”
回到自己的破屋,韩禧把糙米倒进陶缸里,陶缸终于装满了,看着满满的糙米,他心里踏实了不少。可他脑子里却还想着酒楼里听到的话——“日军可能会南下,玉环县城也不安全了”。他坐在桌前,拿出纸笔,开始画新的农具图纸——要是战争真的来了,他得做些更实用的东西,比如能快速挖掘的铲子,或者能运输物资的简易推车,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可他刚画了几笔,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是王老五:“韩小哥,你忙完了吗?我把锄头带来了。”韩禧赶紧起身开门,接过王老五手里的锄头——锄头的木柄己经开裂,铁头也钝了,确实该修了。
他拿着锄头,坐在门槛上,开始琢磨怎么改:“王叔,我把木柄换成更轻的杉木,再把铁头磨锋利些,挖地时就能省力了。”王老五点点头:“好,韩小哥,你怎么改都行,改好后我给你送两个鸡蛋。”
韩禧笑了笑:“王叔,不用,都是街坊,互相帮衬应该的。”可他心里却在想——邻里的温情,是这乱世里最珍贵的东西。要是战争真的来了,他该怎么保护这些关心他的人?
下章预告:韩禧刚把王老五的锄头改好,就听见巷子里传来了喧闹声。他走出屋门一看,是巷里的邻居都拿着自家的农具,围在他家门口:“韩小哥,能不能帮我改改镰刀?”“韩小哥,我家的水桶漏了,你能修吗?”韩婆婆和翠姑也走过来,韩婆婆笑着说:“禧哥儿,大家都知道你手艺好,想请你帮忙。我煮了红薯粥,大家先过来喝碗粥,再慢慢说。”韩禧看着围过来的邻居,心里忽然有了个想法——要是能把大家的农具都改好,不仅能帮到街坊,还能换些粮食和物资,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可他刚要开口,就看见巷口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张老板的伙计阿贵,他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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