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小时…”
凌默的声音干涩，将通讯器屏幕转向陈姝。那行字仿佛带着倒计时的滴答声，重重敲在两人心头。
陈姝的瞳孔微微收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手臂，仿佛那蛰伏的威胁就在凌默的口袋里蠢蠢欲动。安全屋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更加凝滞。
“蜕变蛰伏…”她喃喃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里掠过一丝清晰的恐惧，“罗磐以前提过，契约物一旦进入这种状态，下一次苏醒要么彻底衰竭，要么…力量会跃升到一个新的层次，但代价也会变得极其恐怖，甚至不可预测。”
她猛地站起身，在并不宽敞的客厅里焦虑地踱了两步：“不行，你不能被动地等它醒来！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我们能做什么？”凌默苦笑，扬了扬那部只能接收指令的通讯器，“连这东西都只是个单向接收器。罗磐只发来一个所谓的‘准则’。”他点开那个附件，屏幕上出现密密麻麻的条款，大多是“禁止擅自尝试沟通”、“禁止在非监控环境下使用”、“情绪剧烈波动时立即报告”之类的限制性语句，真正的应对方法却语焉不详。
陈姝停下脚步，看着他，眼神挣扎了片刻，最终被一种决绝所取代。
“他帮不了你，或者说，纸衙门那套规范化的流程帮不了你。”她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个契约物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个执契人与它的联系也是独特的。有时候…只能靠一些非常规的方法去理解和平衡。”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缓缓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那个用旧棉布小心翼翼包裹的长条物。
她一层层揭开棉布，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梦境。
那根青铜血管针再次显露出来。在安全屋冷白色的灯光下，它比在昏暗的工具房里看起来更加诡异。暗青色的针身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密、自然形成的纹路，像是某种生物的血管脉络或是古老的符文。针尖一点寒芒凝聚，隐隐流动着微弱的光泽，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沉睡。
凌默屏住呼吸。即使失去了味觉，他也能感受到从这根针上散发出的某种难以言喻的“气息”——不是气味，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微弱吸力的能量场，让他手臂上刚刚愈合的皮肤隐隐传来刺痛和麻痒。
“它叫‘同悲引’。”陈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轻轻拂过针身，眼神复杂，既有敬畏，也有深切的痛苦，“它不是武器，至少主要功能不是。它的能力是…‘转移与维系’。”
“转移什么？维系什么？”凌默追问。
“转移创伤，转移痛苦，转移…生命力。”陈姝的声音越来越低，“它能将一种存在的‘损伤’状态，在一定程度上转移给另一个存在，或者…暂时维系住一种脆弱的平衡，就像缝补破损的布偶。”
她抬起头，首视凌默：“我哥哥…他当年契合的契约物攻击性极强，反噬时带来的是一种焚心蚀骨的痛苦和生命力的急速流失。这枚‘同悲引’，据他偶然提起，是某次任务中从一位即将彻底复苏的‘守夜人’身上找到的。他原本希望…或许能靠它找到一条不同的路…”
她的眼圈微微发红：“但他最终没能用上。而我，在得到它后，发现使用它的代价…”
她顿了顿，脸上血色褪尽：“…是永久性地损耗自身的生命本源。每一次使用，都像是在燃烧自己的寿命。用它缝合他人的创伤，消耗的是我自己的生命。工具房里救你，我至少折损了…一年的寿命。”
凌默震惊地看着她，终于明白她之前为何会虚弱到那种程度，也明白了罗磐称她为“行走的悲剧”的含义——她救人的能力，本质上是一种缓慢的自杀。
“你为什么…”凌默无法理解，“为什么还要用？”
“因为见过太多绝望和痛苦了。”陈姝笑了笑，那笑容苍白而脆弱，“在医院里，眼睁睁看着那些被异常力量影响、普通医学无法拯救的人…我做不到无动于衷。而且…”她握紧了针，指节发白，“…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仿佛这样，就能离我哥哥当年想走的那条路近一点，能稍微…弥补一点什么。”
自我救赎。凌默在她眼中看到了深刻的负罪感和一种近乎偏执的赎罪欲望。
陈姝将目光投向凌默放哑巴纸的口袋：“‘同悲引’很特殊，它对其他契约物的状态有时会有微弱的感应。让我…试试看能不能感知一下‘无言契’现在的具体情况？也许能找到一点应对的思路。”
凌默迟疑了一下。李博士和罗磐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任何未经许可的接触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但看着陈姝眼中那份恳切和决绝，再想到那72小时的倒计时…
他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将哑巴纸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纸张依旧是一片死寂的墨黑，那字符如同深渊的入口。
陈姝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无比专注和凝重。她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同悲引”的尾端，将针尖缓缓悬停在哑巴纸上方约一寸的位置，并未首接接触。
她闭上眼睛，呼吸变得悠长而缓慢。
起初没有任何变化。几分钟后，凌默隐约看到，“同悲引”的针尖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青光，那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陈姝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捏着针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突然，她闷哼一声，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击中，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睁开的眼睛里充满了惊骇！
几乎在同一瞬间，凌默看到哑巴纸墨黑的表面之下，那沉寂的字符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陈姝脸色煞白，急促地喘息着，看向凌默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一丝怜悯？
“怎么样？”凌默急切地问。
陈姝嘴唇颤抖，似乎难以组织语言：“它…它不是蛰伏…它是在…进食！消化之前汲取的力量…而且，它需要的…不仅仅是感官…”
她的话音未落，那部老式加密通讯器突然尖锐地鸣响起来，不是信息，而是急促的联络请求！
屏幕上闪烁的呼叫代号，是罗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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