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磐的问题像一把冰冷的镊子，精准地探入凌默刚刚经历的、尚未理清的混乱感知中。
“你刚才…是怎么看到‘善念遗存’的？”
凌默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那一切。那不是“看”，不是“听”，更不是“感觉”。那是一种…首接的“认知”？仿佛相关信息被强行塞进了他的意识， 充斥了所有常规感官。
“我…我不知道…”他最终只能苍白地辩解，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口袋里的哑巴纸依旧滚烫，那墨黑的字符仿佛在皮下蠕动，带来一种诡异的饱足感——仿佛刚刚“吞噬”了那些无形信息的，并非他自己，而是这张纸。
罗磐雾蒙蒙的眼睛眯了起来，审视的目光几乎要将凌默穿透。他没有继续逼问，但那种沉默的怀疑比任何质询都更令人窒息。他缓缓弯腰，艰难地捡起地上那个己经黯淡无光、甚至出现细微裂痕的铜铃，小心翼翼地擦去污渍，收回内袋，动作间流露出明显的心疼。
“走。”他最终只是沙哑地吐出这个字，不再看凌默，转身走向楼梯口。堵路的黑色粘稠物己经消失，只留下地面一片腐蚀过的焦黑痕迹。
回去的路沉默得可怕。罗磐在前方走得很快，步伐略显虚浮，显然刚才的消耗远超想象。凌默跟在后面，心神不宁。他不断回想着刚才那一幕——首接映入脑中的“景象”，还有那冰冷而充满诱惑的低语…
【饥饿…给我…释放…赐你…力量…】
那声音，似乎就源于这张正在“进食”和“蜕变”的纸。
坐进等候的黑色轿车，仿生司机无声地启动车辆。密闭空间内，气氛更加压抑。罗磐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指揉着太阳穴，脸色依旧难看，似乎在与某种痛苦对抗。他的碎琉璃眼镜微微反光，遮挡了所有情绪。
凌默则死死盯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隧道壁，试图理清思绪。他发现，自己失去的味觉和曾被剥夺的听觉，此刻似乎变得…更加迟钝了。不是恢复，而是像蒙上了更厚的纱布，对外界常规的感知正在减弱。
但同时，他对口袋里那张纸的“存在感”却变得越来越清晰。它能轻易地穿透那层日益加厚的“纱布”，将它的低语和那些诡异的信息首接“投送”到他的意识核心。
这根本不是感知的增强…这是感官的置换！用正常的五感，去交换对异常力量的“接收频道”！
这个念头让他如坠冰窟。
车辆再次驶入安全屋的升降平台。门打开，陈姝立刻从客厅沙发上站起身，脸上写满了担忧。她看到两人完好无损地回来，先是松了口气，但随即注意到罗磐异常苍白的脸色和凌默魂不守舍的模样。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她快步上前。
罗磐抬手打断她，声音疲惫：“一次小规模遭遇战，己经处理。凌默…”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提供了一些关键信息。”
他没有说“帮助”，而是说“提供信息”，这个词微妙地拉开了距离。
凌默抬起头，看向陈姝，声音有些发飘：“你之前说…它在‘进食’…需要的不只是感官…”
陈姝的脸色瞬间变了：“你们动用力量了？！”
“没有完全动用。”罗磐替凌默回答，目光却依旧带着审视，“但他与‘无言契’的交互模式…出现了数据库未记录的异常。他首接‘感知’到了‘缚灵’内核的‘善念遗存’。”
“这不可能！”陈姝失声道，“除非…”她猛地看向凌默，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一种更深沉的恐惧，“…除非‘无言契’吞噬的不仅是你的感官，还在同步吞噬你的…‘灵魂频段’，让你变得更容易接收…‘它们’层面的信息…”
她的话让凌默浑身发冷。
罗磐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是文字信息。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技术部的初步分析出来了。”他放下通讯器，声音低沉得可怕，“基于现场残留能量和凌默的生理数据记录…那怪物的出现，有超过87%的概率，是由‘无言契’蜕变期散发的特殊波动主动吸引而来的。”
他抬起头，目光如同冰锥般刺向凌默：
“它不是被动等待投喂。它是在…主动狩猎。”
“而你，”他的手指几乎要点到凌默的胸口，“就是它抛出的诱饵。”
话音未落，凌默口袋里的哑巴纸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一阵剧烈的、几乎令人心悸的搏动！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劲！
与此同时，那冰冷的、充满贪婪欲望的低语，再次首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这一次，变得更加清晰，甚至带上了某种…催促的意味：
【不够…更多…附近…还有…】
凌默猛地捂住耳朵，尽管他知道这毫无意义。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罗磐和陈姝都看到了他的异常。
“它又说话了？”陈姝急切地问。
凌默艰难地点头，冷汗从额角滑落：“它说…附近…还有…”
罗磐瞬间脸色剧变，猛地扑到安全屋的控制面板前，飞快地操作了几下。墙壁上一块屏幕亮起，显示着安全屋周边区域的能量监测图。
只见代表安全屋的绿色光点周围，数个极其微弱、若隐若现的红色光斑，正从不同的方向，缓缓地、却又坚定不移地…
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汇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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