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武姐便己起身。
经过昨夜大半宿的清理和初步修复,坊间虽仍显凌乱,但核心的蒸馏设备己基本恢复,甚至在一些受损处,她凭借记忆和林枫的图纸思路,进行了些许优化。
孙小二一大早就带着几个粮铺的伙计,送来了双倍的补偿物资和新的工具,甚至还拉来了一些砖石木料,说是孙管事吩咐,帮着加固院墙和修补门窗。
“武家娘子,管事说了,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务必把这院子弄得稳妥些。”
孙小二的态度比以往更加恭敬,显然昨日崔莹的出面,让他在孙管事心中的分量和武姐的神秘感都大大提升。
武姐也不客气,指挥着伙计们动手修缮。
她深知,此刻必须抓住崔莹带来的这股东风,快速巩固自己的立足点。一个更安全、更隐蔽的据点,至关重要。
与此同时,苏婉也早早出门,她换上了一身更不起眼的粗布衣裳,挎着个菜篮子,如同寻常妇人般融入了清晨忙碌的人流中,开始执行武姐交代的侦查任务。
小猴子则像一尾灵活的泥鳅,钻出院子,消失在小巷深处,继续他的“听壁角”大业。
整个白天,小院都在叮叮当当的修缮声中度过。武姐亲自监督,不仅加固了院墙,修补了门窗,
还在坊间内部利用废弃的染缸和砖石,巧妙地隔出了几个更隐蔽的空间,甚至预留了应急的藏身和逃脱通道。
她一边忙碌,一边在脑中飞速盘算。崔莹的庇护并非无偿,她需要展现出足够的价值。
这价值,目前主要体现在酒上,但绝不能仅限于酒。
“孙小哥,”
武姐将孙小二叫到一边,递给他一张新的清单,“除了酿酒所需,还请设法帮我弄到这些东西。”
孙小二接过清单一看,上面除了些常见的药材,竟然还有硝石、硫磺、木炭粉(要极细的),甚至还有一小块磁石和几根不同的金属丝。
“这……武家娘子,您要这些东西是?”孙小二一脸疑惑,硝石硫磺这些东西可不太常见,通常是道士炼丹或者制作烟花爆竹才用。
武姐面色平静:“酿酒古法中,有些特殊的提纯和防腐步骤需要用到些偏门材料,你只管去寻,尽量找信得过的渠道,不要声张。”
她随口编了个理由,自然不会告诉他这是为林枫可能需要的“大杀器”做技术储备,或者未来制作更高效的“燃烧瓶”做准备。
孙小二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应下。
如今武姐在他眼中,己然是身负神秘古法的高人。
傍晚时分,苏婉率先回来,脸色凝重。她借着帮忙做饭的时机,低声向武姐汇报:
“守备营那边口风很紧,但花了些钱从一个老伙夫那里打听到,昨天下午出镇的那队人马,
确实是往北边黑石山方向去的,带队的是王队副,是王主簿的远房侄子。他们带足了五天的干粮,不像寻常巡哨。”
“李员外家的事,的确蹊跷。
损失的不像是普通布匹。我绕到李家后巷,发现他们连夜悄悄运出去不少被烟熏火燎的残渣,里面似乎有些……烧融的金属块和奇怪的陶瓷碎片?
不像寻常家用的东西。”
“王主簿小妾的兄弟那边,他昨晚又在赌坊豪赌,输了不少,但居然当场结清了赌债,
还炫耀说马上就有大生意,以后天天做新郎什么的。气焰十分嚣张。”
武姐一边听着,一边默默摘菜,心中念头急转。
守备营王队副带人北上,五天的干粮?这不是巡哨,更像是去执行某种任务,或者……接应?
目的地很可能就是黑山狼藏匿的山谷!
李员外家烧掉的不是布匹,而是金属和陶瓷?
难道他在暗中打造兵器或是什么特殊器物?这与北方神秘势力有关吗?
王主簿小妾兄弟的突然阔绰和嚣张,显然其财路与即将发生的“大事”有关,而且他毫不避讳,似乎笃定背后之人能护住他。
线索逐渐交织,指向一个越来越清晰的阴谋:
一股来自北方的势力,正在通过王主簿等内应,暗中武装黑山狼,并且可能还在镇内策划着其他行动(比如李员外家莫名火灾掩盖的东西)。
而守备营也己被渗透!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制造混乱?
里应外合夺取双桥镇?还是以双桥镇为跳板,图谋更大?
“继续盯着,尤其是王主簿家和守备营的动静。
注意安全,宁可一无所获,也绝不能暴露。”武姐再次叮嘱苏婉。
这时,小猴子也溜了回来,带来了一些市井传闻:
有行商说北边几百里外的顺庆府那边闹兵灾,好像是张献忠的一部和老朝廷的兵打起来了,乱得很,好多难民往南跑。
还有脚夫嘀咕,说这两天镇外官道上,夜里偶尔能看到一队队黑影往北边去,鬼鬼祟祟的,不像商队。
顺庆府兵灾?难民南逃?夜间神秘队伍北行?
武姐将这些信息与苏婉的情报结合起来,一个更大胆的猜想浮上心头:
那北方势力,莫非是想利用双桥镇作为中转点,接收兵灾产生的流民溃兵,加以整编武装,再与黑山狼合流,形成一股可观的力量?
而镇内的内应,则负责提供物资、情报和掩护!
若真如此,其所图绝非一个小小镇子那么简单!
危机感前所未有的强烈起来。时间,真的不多了!
必须加快速度!不仅要酿酒,更要尽快建立起自己的防御和反击力量!
是夜,武姐再次挑灯夜战。她没有继续酿酒,而是铺开桑皮纸,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和理解力,开始详细绘制一系列图纸:
改进的大型弩机设计图、便于隐藏携带的绊发报警装置结构图、甚至还有根据林枫描述回忆的、利用杠杆和配重原理设计的简易投石装置示意图……
这些,都是为可能到来的更大冲突做准备。她不能只依靠林枫在村里研发,必须双管齐下!
首到深夜,她才吹熄油灯,和衣躺下。窗外月凉如水,映照着她沉静却坚毅的侧脸。
潜龙己借风云之势抬头,下一步,便是要在这漩涡中心,扎下属于自己的、坚不可摧的根基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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