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7月16日 川省·青雾山废弃铁轨
腐叶踩在脚下，“沙沙”响得疹人，像有无数细虫在草窠里爬，凉飕飕的风顺着裤脚往上钻。苏芮攥着紫外线检测仪，屏幕上的红波纹突然密得像团火，跳得人眼晕。她打了个手势让程野停步——俩人在雾里钻了俩钟头，王浩的退烧药早不管用了，陈锋那边怕是快顶不住了。
“这边走。”程野忽然往斜刺里拐，扎进半人高的蒿草里，破囚服的裤脚被荆棘划开道口子，露出的小腿糊着黑绿的泥，看着像刚从烂泥潭里爬出来，“去年躲条子时见过铁轨，通到山肚子里去的。”
苏芮跟上去，蒿草叶子刮过战术背心，带着股沤烂了的腥气。走了百十米，眼前果然横着道铁轨，锈得发红，一截截嵌在泥里，像条僵死的巨蟒，头钻进前面的山坳里，没了踪影。铁轨旁的枕木烂得酥透，脚一踩就“咔嚓”碎成渣，那动静像有人在暗处嚼骨头。
“启元的？”苏芮踢了踢铁轨上的铭牌，“QY-07”的字样被锈吃了大半，QY俩字母倒还清楚——正是启元生物的缩写。
程野蹲下去，用指甲抠铁轨缝里的泥：“去年冬天见过火车进来，黑夜里悄没声的，车头蒙着帆布，看着像拉牲口的。”他忽然抬手指向山坳深处，“在那儿。”
苏芮顺着他指的方向望，雾里隐约戳着截墨绿色的车厢，半截陷在塌方的泥里，车窗玻璃碎得只剩框子，黑洞洞的，像只瞎了眼的巨兽蹲在那儿。俩人端着枪慢慢挪过去，才看清车厢侧面的启元标志被打了好几个洞，铅皮翻卷着，像是刚打过一场仗。
“门被撬过。”程野指着变形的车厢门，锁芯处凿得乱七八糟，“不止咱们来过。”
苏芮举枪示意程野掩护，自己伸手去拉车门。锈蚀的铁皮“嘎吱”一声，像老骨头错位，门刚拉开条缝，一股味儿涌出来——福尔马林的刺鼻混着说不清的腐臭，像烂肉泡在药水里，呛得苏芮猛地后退了半步。
“里头有东西。”程野突然按住她的肩膀，从靴筒里抽出那把石片，刃口还沾着早上那只柴犬的血，“刚瞅见影子动了。”
苏芮点点头，枪口对着门缝。车厢里黑得像泼了墨，只能看见堆得跟小山似的木箱，上头落的灰能埋住脚脖子。她打开枪上的战术手电，光柱扫过去，忽然照见几只青黑的老鼠——脊背拱得老高，毛底下爬满了幽纹蜱，正叼着地上的碎肉嚼，听见动静齐刷刷抬头，眼珠子红得发暗，在黑里闪着光。
“砰！”苏芮扣动扳机，子弹打在车厢壁上，溅起片铁锈。老鼠们惊得乱窜，顺着木箱缝钻进暗处，有只慌不择路往门口冲，程野手起石落，“噗”地把它钉在地上。拔石片时，老鼠肚子里滚出几粒半透的卵，壳里蜷着细虫——正是幽纹蜱的幼虫。
“看来是个中转站。”苏芮用手电照那些木箱，上头印着“生物样本，冷藏运输”，锁扣缠着铅封，启元的logo清清楚楚，“得打开看看。”
程野在旁边拾了根碗口粗的断枝，塞进木箱锁扣，猛地往下压，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全球沦陷：从雾河开始的抗体战争 “啪”的一声，铅封崩成了两截。箱盖一掀，白气“呼”地冒出来，里头竟是台小冷藏柜，架子上码着几十支玻璃管，管里的淡黄色液体漂着絮状物，标签上写着“幽蜱毒-α型，编号047-089”。
“是幽蜱毒样本。”苏芮的呼吸顿了顿，她在父亲实验室见过类似的，浓度可没这么高，“启元把这儿当仓库了。”
程野忽然朝车厢尽头努嘴：“那儿有个不一样的。”
苏芮走过去才看清，是只嵌在地板里的金属箱，比别的木箱大一圈，外头焊着层钢板，锁是带数字的密码锁。她用手电照箱壁，发现刻着些怪符号，像简写的坐标。
“认得这玩意儿？”程野蹲下去，手指在符号上划了划。
苏芮摇摇头，心里却突突跳——父亲笔记里提过“青雾山基地”，说入口伪装成了古迹，难道……
“躲开点。”程野突然站起来，后退两步，抬脚就往箱边踹。钢板“咚”地闷响一声，纹丝不动。他骂了句，从背包里摸出那半壶水，往锁孔周围一倒，又从旁边火堆里捡了块烧红的木炭，“滋啦”按在锁上。
水汽裹着青烟冒起来，程野趁机再踹，“哐当”一声，箱盖撬开条缝。他伸手进去摸了半天，掏出卷泛黄的图纸，上头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线，角上画着座古墓的剖面，写着“清·道光年间，青雾山北麓”。
“是地图。”苏芮展开图纸，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图上标的古墓位置，就在这山坳西侧，墓穴深处用红笔圈着块地方，写着“地宫入口，八卦机关”，“实验基地藏在古墓里！”
程野突然捂了捂鼻子：“啥味儿？”
苏芮也闻见了，是股淡淡的腥甜，像血混着烂草。她用手电照车厢顶，才发现通风口的铁网破了个洞，几只青黑的虫子正往里钻——是幽纹蜱！
“走！”苏芮抓起地图和几支毒样本，“通风口通外头，这些虫子顺着管道爬进来的！”
程野最后看了眼冷藏柜，突然抄起地上的铁撬，狠狠砸向电源。压缩机“嗡”地怪叫一声，白气瞬间没了，他拽着苏芮就往外跑：“留着也是祸害，让它们烂在这儿。”
俩人冲出车厢时，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粥，五米外就看不清东西。苏芮回头瞅了一眼，幽纹蜱从通风口往外涌，密密麻麻的，像股黑潮水，眨眼就漫过了那些木箱。
“往古墓走？”程野的声音在雾里飘着，有点虚。
苏芮点点头，把地图折好塞怀里：“得找到基地，说不定有能救王浩的东西。”她看了眼程野胳膊上的伤，血是止住了，可青黑的纹还在慢慢爬，“也能救你。”
程野没说话，转身朝山坳西侧走。铁轨在那儿拐了个弯，钻进一片密松林里。苏芮跟在后面，手里的检测仪屏幕红得刺眼，像在说前头等着的，比幽纹蜱更吓人。
雾越来越沉，把俩人的影子吞进青雾山的肚子里。只有苏芮怀里那卷地图，还透着点朱砂的腥气，像张往地狱去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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