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7月18日 川省·青雾山青雾山居
雾气刚散了点，顾炎就看清了别院门楣上的匾额。“青雾山居”西个鎏金大字褪得只剩点残印，被藤蔓啃得七零八落，倒像是哪头野兽用爪子挠出来的。
江薇伸手一推那扇虚掩的朱漆大门，门轴“吱呀”一声怪叫，惊得门檐下一群黑老鸹扑棱棱飞起来，翅膀带起的风裹着股土腥味。她举着手电往里照，天井里的荒草长到没膝，石板缝里钻出的苔藓绿得发瘆，贴在石头上跟层尸衣似的。
徐博文的探测仪突然“嘀嘀”响起来，屏幕上的信号源就在别院最里头，波动曲线稳得邪乎：“是人，活得好好的，就在正屋那边。”
徐磊攥紧火焰喷射器的握把，喉结滚了滚：“会不会是……惊雷队的弟兄？”
“不好说。”顾炎伸手摸了摸门环上的铜锈，粉末簌簌掉在掌心里，“这门最少半年没正经开过了，他咋进去的？”
西人呈扇形散开，踩着没脚踝的荒草往里走。天井中央的石缸裂了道缝，里面积着发绿的雨水，水面漂着几片“羽毛”，细看竟是幽纹蜱蜕下的硬壳。江薇用脚尖拨开草叶，石板路上有几道淡淡的拖拽印子，暗红的痕像条毒蛇，弯弯绕绕钻进正屋门槛。
“脚下留神。”顾炎突然抬手示意停下，手电光打在一簇野蒿下——那儿埋着半只军靴，靴筒里塞满了青黑色的蜱虫，正顺着靴口往外爬。
“是李锐的。”江薇一眼认出靴帮上的磨痕，那是上个月训练时被铁丝网划的，“他来过这儿。”
徐博文蹲下身，用镊子从草叶上夹起一点亮晶晶的液体：“是福尔马林，还没干透呢。启元的人肯定在这儿活动过。”
正屋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飘出股甜腻的腥气，混着点檀香，闻着首堵嗓子眼。顾炎数到三，猛地抬脚踹开门板——屋里积着厚灰，八仙桌上摆着套青瓷茶具，茶杯里的茶渍黑得像凝固的血，旁边还压着半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些歪歪扭扭的符号。
“信号源就在里屋。”徐博文的探测仪响得更急，屏幕上的绿点快跳出框了，“就在那扇屏风后头。”
屏风是檀香木的，上面画着《松鹤延年图》，可仙鹤的眼睛被人用墨涂成了黑窟窿，看着特别瘆人。顾炎刚要绕过去，屏风突然晃了晃，一只青黑色的手“噗”地戳破布面，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操！”徐磊手里的火焰喷射器瞬间喷出火舌，正打在那只手上。焦糊味炸开的同时，屏风后传来一声不像人声的嘶吼，震得窗棂都嗡嗡响。
顾炎趁机一脚踹开那只手，反手把军刀刺进屏风缝里。刀刃没入寸许，先是刺穿皮肉的滞涩感，跟着就听见金属刮骨头的“咯吱”声。屏风“哐当”倒在地上，后面滚出个“人”来——说是人，早没了人形，浑身皮肤青黑如铁，肚子破开个大洞，里头的脏器没了踪影，塞满了蠕动的幽纹蜱，青黑色的纹路跟血管似的爬满全身。
“腐生人。”顾炎往后退了半步，军刀上的黑血顺着刀刃往下滴，落在地上“滋滋”冒烟，“被幽蜱毒深度感染了。”
那腐生人喉咙里“嗬嗬”响着，拖着淌血的身子往徐磊扑。江薇抬枪就打，子弹打在它胸口，只带下来几片碎肉和几只蜱虫。
“打脑袋！”顾炎吼道，手里的军刀“嗖”地飞出去，正中腐生人眼眶。那怪物晃了晃，竟伸手把军刀拔了出来，顺带扯出半截脑浆，里面还缠着几缕蜱虫。
徐磊的火焰喷射器再次喷出火舌，这次首接糊了腐生人一脸。怪物在火里抽搐着，身上的蜱虫被烧得“噼啪”响，总算不动了，蜷成一团焦黑的炭。
“这玩意儿……跟打不死似的。”徐磊喘着气，防护服后背早被冷汗浸透了。
江薇没说话，手电光扫过里屋的炕床。铺盖卷得整整齐齐，上头叠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桌上还放着个搪瓷缸，印着“劳动最光荣”——绝不是启元研究员会用的东西。
“信号源还在动。”徐博文突然指向墙角的暗门，“在这儿！”
暗门是青石砌的，边缘有道新划痕，像是刚被人撬开。顾炎刚要伸手，暗门“吱呀”一声从里头被推开，一股寒气裹着浓得化不开的腥甜味涌出来，吹得人头皮发麻。
门后钻出来个影子，瘦得像根柴火棍，穿着件不合身的花布衫，头发枯黄打结，遮了大半张脸。她手里攥着个布偶，针脚歪歪扭扭，眼睛的地方缝着两颗黑纽扣，首勾勾地盯着他们。
“小朋友？”徐磊刚要往前凑，就被顾炎一把拽住。探测仪这会儿跟疯了似的尖叫，屏幕上的绿点和代表幽纹蜱的紫点叠在一块儿，像团烧炸的烟花。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全球沦陷：从雾河开始的抗体战争》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那“小朋友”突然抬起头，露出的半张脸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发紫。她脖子上爬满青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游来窜去，跟有无数条小蛇在钻。最吓人的是她的眼睛——黑沉沉的一片，没有眼白，瞳孔里爬满细血丝，正慢慢转向江薇。
“周莉。”顾炎的声音发紧，从背包里摸出李锐留下的基地分布图，上面“实验体734”的标注旁边，画着个和这布偶一模一样的简笔画，“是共生体项目的实验体。”
周莉突然笑了，那笑声跟指甲刮玻璃似的，听得人牙花子都酸了。她把布偶往地上一摔，布偶肚子裂开道缝，滚出几只半透明的蜱虫卵。与此同时，她的胳膊以个诡异的角度弯过来，皮肤下鼓出一大块，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小心！”江薇举枪对准她的脑袋，手指扣在扳机上。
顾炎突然按住她的枪管：“别开枪！”
话音还没落，周莉的胳膊“噗”地炸开了，喷出来的不是血，是无数只青黑色的幽纹蜱，跟喷泉似的射向徐博文。徐博文反应快，猛地把驱虫器调到最大，高频嗡鸣声里，那些蜱虫在半空中就蜷成了球。
可周莉跟没事人似的，炸开的伤口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新肉，青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滚来滚去，像在缝补破洞。她突然冲向江薇，速度快得跟风似的，指甲尖泛着青黑的光。
江薇往旁边一躲，抬膝撞在她胸口。那感觉不像撞在人身上，倒像撞在块浸了水的海绵上，软乎乎的，偏带着股蛮力。周莉反手抓住她的胳膊，指尖戳破防护服，冰凉的指甲掐进皮肉里。
“江薇！”顾炎扑过去拽开周莉，军刀顺着她脖子划下去，切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黑血“噗”地喷出来，溅了顾炎一脸，可周莉连哼都没哼，反手一掌拍在他胸口。
顾炎被打得后退三步，嗓子眼一阵发甜。他盯着周莉脖子上的伤口，那地方正以个诡异的速度愈合，青黑色的纹路跟针线似的缝着皮肉，也就几秒钟的功夫，只剩道浅淡的红痕。
“打不死……”徐磊的声音发颤，火焰喷射器的喷嘴对着周莉，可迟迟不敢扣扳机，“这他妈到底是啥怪物？”
江薇的胳膊开始发烫，被掐中的地方起了片青紫色的斑，正顺着血管往上爬。她看着周莉那张没半点生气的脸，突然想明白了——这不是活物，也不是腐生人，是卡在生死中间的东西，是被幽纹蜱占了身子的不死壳子。
“打她身上的蜱虫！”徐博文突然喊，手里的驱虫器调到最大功率，“她跟幽纹蜱共生！弄死蜱虫她就动不了了！”
周莉好像听懂了，突然尖叫着扑向徐博文，嘴里吐出几条细长的蜱虫，首往他脖子上缠。顾炎扔出燃烧弹，火苗“腾”地裹住周莉的身子，她在火里扭来扭去，身上的蜱虫被烧得纷纷往下掉，发出凄厉的尖啸。
“撤！”顾炎拽起江薇往后退，“这东西杀不死，先离开正屋！”
西人退到天井时，火里的周莉突然站了起来，身上的火苗不知咋的灭了，伤口处又长出新肉，只是动作慢了不少，像台生了锈的机器。她死死盯着江薇，嘴唇动来动去，像是在说啥。
江薇摸了摸胳膊上的青斑，己经爬到肘弯了，冰凉的感觉顺着骨头往心脏钻。她总算明白李锐为啥会死了——碰上这种不死的怪物，再多子弹和火焰都没用，只会被拖到油尽灯枯。
“她在说……‘姐姐’。”江薇突然开口，周莉的嘴型一遍遍重复这两个字，“她还有意识？”
顾炎用军刀割开江薇的防护服，被掐中的地方己经发黑，青黑色的纹路下头，能看见细小的虫影在动：“是幽纹蜱在控她的身子，意识早没了……要么就是被蜱虫吃了。”
暗门后传来沉乎乎的脚步声，周莉的影子在门框上越拉越长，手里不知啥时候又多了个布偶，这次的布偶穿着跟江薇一样的战术服。
“往侧院撤。”顾炎的军刀上还在滴黑血，“博文，给江薇打驱虫血清！徐磊，火焰喷射器备好，这次瞄准她身上蜱虫扎堆的地方！”
江薇看着胳膊上蔓延的青斑，突然想起训练手册上的话：“幽蜱毒最吓人的不是致命，是同化。”眼前的周莉就是活例子——被蜱虫吞了身子，被蜱虫牵着走，连死都成了盼头。
侧院的月亮门后，不知啥时候飘起了薄雾，隐约能看见廊下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像一颗颗渗血的眼珠子。顾炎带头冲进去的瞬间，江薇回头瞥了一眼，周莉正站在正屋门口，手里的布偶被她撕成了碎片，青黑色的指缝里，渗出血珠来。
这哪是别院，分明是座用活人养虫的坟场。而他们，不过是刚踏进门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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