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7月19日 川省·青雾山青雾山居地下通道
后半夜的露水顺着通道顶的砖缝往下渗，在地上积成一片片黑亮的水洼，战术手电的光打上去，泛着惨白的冷光。顾炎走在头里，军刀上的黑血凝得发乌，刀刃刮过石壁时，带下几片松动的青苔，腐败的气味混着潮气往鼻子里钻，呛得人嗓子眼发紧。
“江薇，血清管用吗？”他头也不回地问。身后传来玻璃管轻碰的脆响，江薇正往胳膊上抹驱虫药膏，被周莉抓伤的地方结了层黑痂，青黑纹路暂时没再爬，但皮肤底下总像有虫子在拱，痒得人心里发毛。
“暂时稳住了。”江薇把空血清管塞进回收袋，“徐博文说这只是缓兵之计，得找到完整的解毒剂配方才行。”
徐博文推着探测仪跟在后面，屏幕上的信号源忽明忽暗，像只躲在暗处眨动的眼。昨晚从正屋突围时，周莉变异体的嘶吼惊动了整个别院，腐生人从各个角落钻出来，他们清出这条地下通道就耗了三个钟头，徐磊的火焰喷射器燃料见了底，防护服胳膊处还被蜱虫咬穿个小洞，透着股凉气。
“队长，前头有间囚室。”徐磊突然顿住脚，手电光打在通道尽头的铁门，栏杆上缠几道生锈的铁链，锁孔周围有新撬痕，“像是刚被人打开过。”
顾炎示意众人噤声，慢慢挪到铁门前。门内传来微弱的哼哼，混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他用军刀拨开栅栏往里照——墙角蜷着个男人，穿件撕烂的白大褂，脸上胳膊上全是鞭痕，左腿拧得不成样子，裤管泡在血里，看着首瘆人。
“是启元的人？”徐磊举枪对准那人，手指扣在扳机上。
那人听到动静猛地抬头，露出张惨白浮肿的脸，眼镜碎了一片挂在耳朵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整话，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气音。顾炎的手电光扫过他胸前的工牌，照片上的人西装革履，眉眼透着股精明，姓名栏印着“魏思远”三个字。
“启元生物研发部主任。”顾炎认出这张脸，去年雾河实验室的资料里见过，“怎么被关在这儿？”
魏思远像是被“启元”两个字扎了下，突然挣扎着往栅栏边爬，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响：“救……救我……赵启元要杀我……”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说个字喘半天气，“他怕我……泄露实验的秘密……”
江薇突然按住顾炎的肩膀，手电光落在魏思远的裤腿上。那片血泊边缘泛着怪诞的荧光，用紫外线灯一照，立刻显出幽纹蜱排泄物特有的淡紫色——这血绝不是鞭子抽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江薇的枪口慢慢抬起来，对准魏思远的眉心，“这通道的门锁是特制的，没密钥根本打不开——除非是你自己从里头撬开的。”
魏思远的脸瞬间煞白，嘴唇翕动着说不出话。过了半分钟，他突然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抖起来，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瞒不过你们……我知道你们是来查幽蜱毒的，我能帮你们……赵启元的所有计划，我都知道……”
顾炎用军刀挑开魏思远的白大褂，后心处有块皮肤颜色异样，边缘齐整，像是刚被什么东西贴过。“这是什么？”他的刀刃轻轻划那块皮肤，魏思远疼得一哆嗦，眼里闪过丝慌乱。
“是……是追踪器。”魏思远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股歇斯底里的怕，“赵启元在我身上装了追踪器，他要让腐生人咬死我，就像处理马坤那样！”
提到马坤的名字，顾炎的眼神沉了沉。1977年那起“实验事故”疑点重重，档案说马坤是操作失误被蜱虫感染，但魏思远这模样，倒像是知道些内情。他示意徐博文检查魏思远的伤，自己盯着探测仪——屏幕上的信号源突然稳了，就在通道前方三百米，和魏思远说的“幽蜱毒储存室”位置分毫不差。
“徐博文，确认他没带危险品。”顾炎收回军刀，“徐磊，找东西给他简单处理下伤口，我们需要他带路。”
魏思远被扶起来时，左腿软得像面条，几乎全靠徐磊架着才站得住。他一瘸一拐地指着通道左侧的岔路：“走这边，主通道被赵启元布了蜱虫陷阱，上个月有个研究员不小心触发，整个人被啃得只剩副骨头架子。”
江薇落后半步，悄悄对顾炎说：“他的伤口不对劲，腐生体的毒素会让血液凝固，他的血却还在流，而且……”她压低声音，“我看见他袖口露着启元特制的驱虫剂瓶底，他根本不怕幽纹蜱。”
顾炎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摸向腰间的信号弹。魏思远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的钢门：“就在里面，储存室密码是7710，马坤被杀那天的日期……”他的声音突然哽咽，眼圈红得吓人，“我对不起他，当初要是敢站出来作证……”
徐磊己经动手撬门，钢门厚得很，撬得“哐当”响，闷沉沉的。徐博文的探测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屏幕上的紫点密密麻麻涌过来，作者“肆叁M”推荐阅读《全球沦陷：从雾河开始的抗体战争》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像潮水似的往钢门方向聚。
“不对劲！”徐博文突然喊，“这不是储存室的信号，是幽纹蜱养殖区！浓度超了安全值一百倍！”
魏思远的脸在那一刻变得狰狞，突然从白大褂里掏出个黑色遥控器，大拇指狠狠按下去。钢门内侧传来“咔嗒”的机械声，紧接着是无数虫子振翅的“嗡嗡”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赵启元要的是活实验体，你们正好填补马坤的空缺！”魏思远猛地推开徐磊，一瘸一拐地往岔路跑，左腿根本不像受伤的样子，“周莉变异体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共生体’都在养殖区等着你们呢！”
顾炎立刻甩出信号弹，强光在通道里炸开的瞬间，钢门被从里面撞开，无数青黑色的幽纹蜱像瀑布似的涌出来，爬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响。江薇抬枪扫射，子弹打在虫群里只炸开个小缺口，后面的蜱虫立刻涌上来填补，空气里飘着虫壳碰撞的脆响。
“往回撤！”顾炎拽起被吓懵的徐磊，军刀劈向爬得最快的几只蜱虫，“徐博文，启动备用驱虫器！”
徐博文迅速从背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金属盒，按下开关的瞬间，高频声波让虫群乱了阵脚。但这混乱只持续几秒钟，蜱虫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绕过驱虫器形成的屏障，顺着墙壁和天花板往他们身上扑。
“是魏思远！他在远程控制！”江薇突然想起刚才在囚室看到的，魏思远耳朵里塞着个微型耳机，当时还以为是助听器，“他知道我们的驱虫频率！”
顾炎突然想起魏思远后心那块异样的皮肤，猛地反应过来——那不是追踪器，是幽纹蜱的信号发射器，能跟着人体生物电调整虫群的轨迹。他一把夺过徐博文的探测仪，调出频率干扰模式，屏幕上的波纹瞬间乱成一团。
虫群果然慌了神，有的往墙上撞，有的原地打转。顾炎趁机拽着众人往岔路冲，经过魏思远逃跑的方向时，地上只剩一摊伪装用的血浆和半截断腿模型，白大褂扔在墙角，口袋里露出半张基地全图，养殖区和储存室被红笔圈在一起，旁边写着“诱饵通道”西个字。
“这孙子早计划好了。”徐磊气得踹了脚石壁，“他故意让我们发现，就是为了把我们引进养殖区！”
通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在关闭。顾炎用手电照向尽头，那里的铁门正缓缓落下，离地面只剩不到半米空隙。
“钻过去！”他第一个扑到门下，军刀插进缝里试图挡住，钢门的压力顺着手臂传来，骨头都在咯吱响，“快！”
江薇和徐博文先后滚了过去，徐磊最后一个钻时，铁门突然加速落下，重重砸在他的脚踝上。一声惨叫在通道里炸开，徐磊的脸瞬间疼得惨白，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
“别管我！”徐磊推了顾炎一把，从腰间拽出手榴弹，“你们去找储存室，我给你们争取时间！”
顾炎刚要反驳，就被江薇拽住。虫群的“嗡嗡”声越来越近，徐磊己经拔掉保险栓，正用牙咬着拉环，脸上扯出个决绝的笑。
“照顾好我哥！”这是徐磊说的最后一句话。
顾炎和江薇拖着徐博文钻进拐角的瞬间，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气浪掀飞通道顶的碎石，无数蜱虫的残肢断臂像下雨似的落下。徐博文突然挣脱他们的手，疯了似的往回跑，被顾炎死死按在地上。
“那是命令！”顾炎的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他要我们活下去，找到幽蜱毒的真相！”
徐博文的肩膀剧烈地抖着，眼泪混着鼻涕淌下来，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出声。通道尽头的火光渐渐熄灭，只剩虫群被激怒后更疯狂的嘶吼，像无数把钝刀在慢慢割着每个人的神经。
顾炎抹了把脸，重新握紧军刀：“魏思远把养殖区和储存室连在一起，说明两者之间有通道。徐博文，调出结构图，我们从通风管道绕过去。”
江薇突然指着徐博文的探测仪，屏幕上的信号源旁边，多出个微弱的绿点，正在养殖区深处移动——是苏芮和程野，他们竟然也闯了进来。
“有同伴在里面。”江薇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我们不光要找储存室，还得救人。”
通风管道的入口藏在一堆废弃实验器材后面，铁格栅上爬满幽纹蜱的卵，像一串串半透明的葡萄。顾炎用军刀撬开格栅时，金属摩擦的尖啸在通道里回荡，惊得远处的虫群又是一阵骚动。
“进去后保持无线电静默。”他第一个爬进管道，黑暗立刻裹了上来，带着股铁锈和蜱虫粪便混合的恶臭，“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储存室，遇上魏思远——格杀勿论。”
管道里的空间窄得只能匍匐前进，手电光在有限的范围里晃动，照亮一片片爬满虫卵的内壁。每个人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像是有人被蜱虫啃噬的闷响，在寂静的黑暗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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