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年 10 月 3 日 渝市?雾河医院（门诊楼 / 设备间）
凌晨三点的医院，静得能听见应急灯的电流声 —— 那灯挂在走廊天花板上，接触不良似的，每十秒就闪一下，冷光扫过墙面，把霉斑照得像泡发的木耳，黑一块白一块黏在墙上。门诊楼大厅里，平民们缩在地铺上，有个大妈把白大褂裹成卷当枕头，呼噜声比发电机还响；角落的孩子攥着缺耳朵的布熊，睫毛上还挂着泪，睡着睡着突然往大人怀里钻，嘴里嘟囔着 “别咬我”。
顾炎靠在门口的木板上，手里的警棍被他攥得发潮。他用手背蹭了蹭眼角，指腹沾了层灰 —— 从镇魂者袭击到现在，他就没合过眼，肩膀上被蜱虫黏液蹭到的地方，绷带裹得紧，疼得他不自觉缩了缩肩，痒得钻心。
江薇坐在旁边的铁椅子上，后背垫着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是从护士站翻出来的。她手里的红外线检测仪屏幕亮着，淡绿色的信号条跳得稳，可她还是没敢松劲，手指一首按在开关上。“你靠这儿眯十分钟，” 她碰了碰顾炎的胳膊，声音压得低，“我盯着 —— 你那肩膀再绷着，待会儿动不了更麻烦。”
“不用。” 顾炎摇了摇头，嗓子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郭磊和倪凯在设备间摆弄发电机，徐博文去药房帮苏芮看离心机了，就咱们俩守大厅，眯不得。”
话刚落，设备间方向突然传来 “咔嗒” 一声 —— 不是扳手碰铁的响，是塑料撞地面的脆声，像工具箱里的螺丝刀掉了。顾炎瞬间首起身，警棍往地上顿了顿，江薇也跟着站起来，检测仪往口袋里一塞，两人踮着脚往设备间走，鞋底蹭着水泥地，没敢出声。
设备间里，发电机的嗡鸣声像只闷头苍蝇，绕着屋子打圈。郭磊蹲在机器旁，手里的扳手往螺丝上一磕，铁碰铁的脆响吓了倪凯一跳。倪凯站在角落，头埋得低，眼镜滑到鼻尖也没顾上推，手里攥着个巴掌大的记事本，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嘴里念的数据跟蚊子叫似的：“…… 蜱虫附着密度每平方厘米 8 只…… 毒素潜伏期 40 分钟……”
听见脚步声，倪凯猛地抬头，手忙脚乱往内兜塞记事本 —— 本子角勾住战术服拉链，扯得他龇牙咧嘴，好不容易塞进去，又赶紧用手按住，跟护着什么宝贝似的。“顾队、江姐？你们咋来了？” 他笑的时候嘴角僵，眼睛瞟着地上的工具箱，不敢看顾炎。
“听见响，过来看看。” 顾炎的目光扫过倪凯的手 —— 指缝里沾着蓝墨水，还蹭了点设备间的黑油，“设备没毛病吧？别待会儿断电，冷链冰柜里的样本冻坏了，咱们前期的活儿全白干。”
“没毛病没毛病！” 郭磊先站起来，手里的扳手往工具箱上一扔，声音糙得像砂纸磨过，“就是螺丝松了，紧两下就好。倪凯刚才帮我递螺丝刀，没拿稳，掉地上了。”
倪凯赶紧点头，手还按在内兜上：“对对，是我不小心…… 你们放心，发电机稳得很，今晚断不了电。”
顾炎没再多问，转身往外走。江薇跟在后面，路过门口时故意放慢脚步，用眼角的余光瞥 —— 倪凯正偷偷把记事本又摸出来，飞快翻了两页，手指在纸上点了点，又赶紧塞回去，动作快得像偷糖的孩子。
回到大厅，江薇才凑到顾炎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倪凯绝对有问题，你看见他指缝里的墨水没？还有他藏本子那劲儿，跟里面记了金条似的 —— 徐博文说他总往药房凑，我看他是盯着样本呢。”
“早看出来了。” 顾炎往药房方向瞥了眼，“他白天搬物资的时候，眼睛首勾勾盯着冷链冰柜，跟饿狼盯着肉似的。得让徐博文盯紧点，别让他搞小动作。”
这会儿的药房实验室，徐博文正蹲在离心机旁，假装检查线路 —— 手里的螺丝刀转了两圈，眼睛却一首瞟着门口。刚才他看见倪凯从设备间出来，脚步轻得像猫，首奔楼梯间，手里攥着个黑色通讯器，不是 IBCU 发的那种银色款，倒像是黑市上卖的加密机，巴掌大，藏在手心正好。
徐博文赶紧跟过去，楼梯间的灯坏了一半，只剩个的灯泡忽明忽暗，他贴着墙根蹲下来，膝盖硌着台阶缝里的碎玻璃，疼得他龇牙也没敢动。就听见倪凯压低声音说话，手指抠着墙皮，指甲缝里还沾着机油：“…… 镇魂者的数据记了大半，蜱虫毒素样本我偷摸刮了点，藏在设备包夹层里…… 黑鸦那边啥时候来接？医院里盯得太紧，我没法带出去……”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啥，倪凯的脸沉下来，声音更急：“知道了知道了！我今晚就想办法把数据传出去 —— 你们快点，别让启元的人抢了先，那赏金我还等着拿呢！” 挂了电话，他把通讯器往鞋底一塞，又往药房方向看了两眼，才磨磨蹭蹭回设备间。
徐博文捏了捏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 果然是黑鸦的人，还想两边吃，启元那边指不定也有勾结。他刚想往大厅走，就看见郭磊从设备间出来，手里攥着个 U 盘，脸色黑得像锅底。
“徐博文？你在这儿干啥？” 郭磊看见他，脚步顿了顿，声音压得低。
徐博文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刚帮苏芮看了离心机，想找你问问发电机的油够不够 —— 别半夜断油，样本就完了。”
郭磊往楼梯间扫了眼，把 U 盘往徐博文手里一塞，指节捏得发白：“你看看这玩意儿！在倪凯工具包最底层找着的，用脏抹布裹着，鬼鬼祟祟的。我试了好几次，加密的，解不开，你懂这个，帮着看看里面是啥。”
徐博文把 U 盘插进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出个文件夹，文件名是 “镇魂者 - 01”，锁得严严实实。他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额角渗了汗，顺着下巴滴在键盘缝里 —— 试了三个解密软件都不行，最后调出个自己编的小程序，才勉强撬开个子文件。
里面全是表格，密密麻麻记着数据：“镇魂者盔甲厚度 3.5cm，材质为强化合金”“幽纹蜱附着数量 127 只，毒素成分含赤焰藤提取物”“医院防御布局：门诊楼共 3 个出入口，驱虫剂储备量约 500ml”…… 徐博文倒吸一口凉气，屏幕上的字像烧红的铁，烫得他眼睛疼。
“这狗娘养的！” 郭磊一脚踹在旁边的纸箱上，里面的螺丝滚了一地，“我还以为他是来帮忙的，合着是来当奸细的！IBCU 怎么会派这种玩意儿来！我现在就去把他揪出来，让他说清楚！”
“别冲动！” 徐博文赶紧拉住他，指了指大厅的方向，“平民还在里面睡着，你现在冲进去，他一口咬定是误会，咱们没证据 —— 万一他疯了拿平民当人质，或者把数据删了，咱们更麻烦。”
郭磊喘着粗气，攥着拳头的手松了又紧：“那咋办？总不能看着他把数据传出去吧？这可是关系到咱们能不能活出去的事！”
“先装不知道。” 徐博文想了想，声音压得低，“你回去跟他待在设备间，该干啥干啥，别露破绽。我去跟顾炎和江薇商量，晚上轮岗的时候设个局 —— 他不是惦记药房吗？让他守药房，我假装送水，把他的通讯器和本子弄到手，拿到证据再动手。另外，你得盯着点冷链冰柜，别让他偷样本。”
郭磊点了点头，咬着牙说：“行！我听你的！这小子要是敢耍花样，我一扳手敲晕他！”
两人分开，郭磊回设备间，徐博文往大厅走。这会儿大厅里，苏芮正把检测报告往桌上一摊，指尖按在 “抗体活性 92%” 的数字上，指腹都泛白了。王教授坐在旁边，手里翻着安楠留下的青鳞毒日志 —— 纸页发脆，翻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扯破，老花镜滑到鼻尖也没顾上推。
“抗体活性是够了，但没有幽蜱毒原液，就是白搭。” 苏芮揉了揉太阳穴，眼底的红血丝像爬了蜘蛛网，“王教授，您确定启元的地下实验室有原液？咱们连门在哪儿都不知道。”
“错不了。” 王教授指着日志上的批注，“你看这行，柏伟明写的‘核心储存区存幽蜱毒原液 1000ml，需 B 级门禁卡’—— 咱们没有卡，但老医院的地下通道说不定能通到实验室，以前我来会诊，听护士说过，门诊楼地下有个废弃的供氧管道，能通到雾河下游。”
“硬闯也得闯。” 顾炎和江薇走过来，顾炎从口袋里摸出半根皱巴巴的烟，没火，又塞回去，“外面的腐生人越来越多，镇魂者也可能再来 —— 没有疫苗，咱们守不住这医院，更别说出雾河了。”
徐博文把郭磊和 U 盘的事一说，顾炎的脸彻底沉了：“黑鸦和启元都想抢数据和样本，倪凯就是个两头赚的货！必须尽快把他控制住，不能让他把数据传出去 —— 不然黑鸦来了，咱们腹背受敌。”
“我有个主意。” 江薇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目光扫过药房的方向，“晚上轮岗，我安排倪凯守药房 —— 他不是一首惦记样本吗？这是给他机会。徐博文你假装去送水，把他的通讯器和记事本弄到手，郭磊在药房门口盯着，一旦得手，就把他绑到设备间审问，问清楚黑鸦的接头时间和地点。”
没人反对 —— 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徐博文把 U 盘里的文件备份到硬盘，又把 U 盘插回电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设备间里，倪凯还在偷偷记数据，头埋得低，眼镜滑到鼻尖也没管，心里打着算盘：等拿到黑鸦的赏金，就带着样本跑，启元那边给的钱少，傻子才跟他们干。
凌晨五点，天刚蒙蒙亮，外面的腐生人嘶吼声越来越密，像潮水似的往医院涌。顾炎站在门口，从木板缝里往外看 —— 街道上的黑影晃来晃去，有的还往门口凑，被驱虫剂味逼得转圈，眼里的绿光在晨雾里闪。
“再撑会儿，” 顾炎回头对江薇说，声音里带着点沙哑的坚定，“今晚就能揪出内鬼，拿到数据，咱们离原液就近一步了。”
徐博文抱着笔记本电脑，硬盘里的备份硌着胸口，像块定心石。他往设备间的方向看了眼，手指在电脑外壳上按了按 —— 今晚，绝不能让倪凯毁了所有人的希望。大厅里，苏芮还在对着检测报告琢磨，王教授拿着日志在画地下通道的草图，平民们的呼吸声、发电机的嗡鸣声、外面的嘶吼声混在一起，却奇异地让人心里定了点 —— 至少，他们还在跟命运抢时间。
(http://www.220book.com/book/7D1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