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年 12 月 1 日 巴黎?启元生物欧洲分公司（顾晓棠潜入段）
巴黎的清晨飘着细雪，雪粒落在启元分公司的玻璃幕墙上，没等积起来就融成水痕，一道一道的，像谁没擦干净的眼泪。顾晓棠站在斜对面的咖啡馆里，围巾领口沾了不少雪，化了的雪水顺着脖子往下滑，凉得她缩了缩肩膀。手里攥着的热巧克力杯，杯壁的水汽浸得掌心发潮，甜香混着窗外的雪味，闷得人有点发慌。
桌上摊着张折了三道的巴黎地图，红笔圈着 “启元生物” 的位置，旁边小字是昨晚跟 NBSRT 技术组通话时记的：“10 点实验室换班，王建国值班”—— 字写得歪歪扭扭，是用咖啡馆的铅笔头写的，笔尖都磨圆了。
包里的手机震了震，掏出来看，是顾炎的消息：“驱虫剂在侧兜，喷的时候离脸远点，别像上次在青雾山那样呛着。记住，数据重要，你更重要 —— 真出事了，我没法跟咱妈交代。” 顾晓棠摸了摸包侧兜，那瓶驱虫剂还是雾河撤离时带的，瓶身摔裂过，用透明胶带缠了两圈，胶带是当时在青雾山临时找的，现在边缘都卷了，还沾着点黄渣渣的泥土，是那会儿蹭在裤腿上的。
她深吸口气，把地图叠成小块塞进外套内袋，又摸了摸领口 —— 微型录音笔藏在那儿，比指甲盖还小，是技术组昨晚连夜送来的，按开关时会闪淡蓝光，刚才试的时候还不小心烫了下指尖。今天穿的米色风衣是临时找的，里面套着启元的白大褂，是昨晚趁清洁工换班，从储物柜里 “借” 的，领口别着张临时工牌，照片是用修图软件改的，脸磨得有点糊，名字栏写着 “张晓”，职位 “实验室助理”。
10 点整，顾晓棠跟着一群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往启元大楼走。旋转门 “嗡嗡” 转着，把外面的寒气挡在门外，她故意走在最后，看着前面人的工牌，心里默记着楼层标识。前台小姐抬头笑了笑，指甲涂着淡紫色指甲油，跟雾河医院那个总给她递止痛药的护士涂的一样，突然就想起雾河满是消毒水味的走廊。
“新同事？找王主管吧？他在三楼实验室。” 前台的法语混着点中文，说得慢悠悠的。
“对，我是今天来帮忙的张晓。” 顾晓棠尽量让声音稳着，手在口袋里悄悄按开录音笔 —— 蓝光闪了下，烫得她指尖缩了缩，“王主管说让我首接上去。”
“电梯在那边，左拐就是。” 前台指了指走廊尽头，没再多问。顾晓棠松了口气，快步走过去，电梯里的镜子映出她的脸，脸色有点白，赶紧抬手理了理白大褂领口，把歪了的临时工牌摆正，牌角被手心的汗浸得有点软。
三楼实验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 “哗啦哗啦” 翻文件的声。顾晓棠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王建国的声音，带着点沪市腔的普通话：“进。”
推开门，王建国正坐在电脑前，面前摊着份文件，上面 “赤焰藤样本运输清单” 几个字刚露出来，就被他用文件夹盖住了，动作快得像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小张是吧？” 他抬头扫了她一眼，指了指角落的桌子，“今天没什么重活，把昨天测的豆类抗冻数据整理下，别弄错了 —— 特别是那个低温组的，总部要查。”
“好的王主管。” 顾晓棠走到桌边放下包，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实验室。十几台培养箱摆得整整齐齐，标签大多是 “小麦变异株”“豆类样本”，只有最里面那台，标签撕了一半，露出点暗红色的叶子边，跟顾炎描述的赤焰藤一模一样 —— 当时顾炎说 “叶子像烧红的铁丝，碰一下都疼”，现在看着，果然透着股扎眼的红。
坐下打开电脑，屏幕弹出登录界面，顾晓棠心里咯噔一下。昨晚技术组说临时工密码是 “qy123456”，输了两次都提示错误，手指在键盘上悬了两秒，后背有点发紧。王建国在对面翻文件，钢笔尖划得纸 “沙沙” 响，没注意到她的窘迫。
她深吸口气，突然想起在青雾山破解八卦机关时，周志远的笔记本里写过 “1962”—— 那是赵启元他们在非洲找着赤焰藤的年份。试着在密码栏输 “196206”，屏幕 “叮” 的一声，居然登进去了！
桌面很干净，就几个文件夹，其中一个叫 “总部协作项目”，图标是冰川的样子，一看就跟南极有关。顾晓棠的心跳突然快了，假装点开 “豆类数据”，鼠标却悄悄移向那个冰川图标 —— 没成想还要二次加密。
就在这时，王建国突然站起来：“我去趟库房拿试剂，你别乱动电脑里的文件，特别是标‘总部’的，都是机密！”
“知道了。” 顾晓棠赶紧点头，看着他走出实验室，才敢把包拉到腿边，飞快掏出顾炎给的加密 U 盘。U 盘是黑色的，上面刻着个小小的 “炎” 字，是顾炎自己用刀划的，边缘有点硌手。插进 USB 接口时，指示灯闪着红光，像颗跳得太快的心脏。
她想起青雾山地宫的八卦方位 ——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对应的数字是 81632475，试着输了前西位 “8163”，文件夹 “咔嗒” 一声开了！里面有个视频，还有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南极冰川下的中式地宫，石门上刻着八卦图案，跟青雾山基地的一模一样，只是石门缝里结着冰，看着更冷；第二张是赤焰藤的特写，叶子暗红，叶脉里流着淡绿色的汁，跟严敬之日志里画的完全一样，甚至能看见叶子上爬着的细小幽纹蜱；第三张是坐标图，写着 “南极基地核心区：南纬 82°15′，西经 51°30′”。
顾晓棠赶紧点 “复制”，进度条慢慢爬着，每一秒都像熬了半天。就在进度条走到 99% 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 是王建国的皮鞋踩在瓷砖上的声，“噔噔” 的，越来越近！
她手忙脚乱地拔下 U 盘，塞进白大褂内袋，赶紧点开 “豆类数据” 文件夹，假装对着表格发呆。王建国走进来，手里拿着个试剂瓶，里面淡绿色的液体晃来晃去，凑近时能闻到股腥气，跟雾河腐生绿萝的味有点像，胃里泛了下酸。
“小张，把这个加到 3 号培养箱，浓度 1:100，别加多了。” 他把试剂瓶递过来，瓶身冰凉，像握了块冰。
顾晓棠接过瓶子，走到 3 号培养箱前，打开门的瞬间，心差点跳出来 —— 里面藏着几株赤焰藤！叶子上爬着细小的幽纹蜱，淡褐色的身子，在灯光下泛着光，跟她在青雾山见过的一模一样。
她赶紧按比例倒好试剂，关上门时，手都在抖。“王主管，这植物…… 是什么啊？看着怪特别的。” 她假装好奇，手在口袋里摸向驱虫剂，掌心全是汗。
王建国眼神顿了顿，走过来用手把培养箱标签挡得更严实，指节都泛白了：“问那么多干啥？做好你该做的就行！总部送来的样本，轮不到你打听。” 说完就坐回电脑前，点开 “总部协作项目” 文件夹，见没被动过，才松了口气，端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茶。
顾晓棠暗暗庆幸，还好拔 U 盘时关了文件夹。没一会儿，电脑突然弹出个消息框，是总部发来的：“南极基地坐标己更新，旧数据立即销毁，新数据加密传输。” 她赶紧盯着屏幕，记下闪过的新坐标尾数 “82°18′，西经 51°35′”，用指甲在掌心划了两下 —— 指甲尖有点钝，划得掌心发疼，反而把数字记牢了。
中午 12 点，研究员们陆续去食堂，王建国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去吃吧，下午 2 点回来就行，别迟到。”
“好。” 顾晓棠点点头，拿起包假装往食堂走，走到走廊拐角就拐进了卫生间。锁上门，从内袋掏出 U 盘，反复确认数据还在，又摸了摸掌心的划痕，数字没记错，才松了口气。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保安的声音：“王主管说早上来的临时助理不对劲，盯着点，别让她带东西出去。”
顾晓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赶紧把 U 盘塞进头发里，用发夹固定好 —— 发夹是昨天在机场买的，塑料的，有点松，总担心会掉。又把录音笔关掉，塞进鞋底的暗格 —— 暗格是技术组昨晚特意缝的，藏的时候还被针扎了手，现在针脚还疼。
深吸口气打开门，正好撞上两个保安。“你是张晓？” 其中一个保安举着她的临时工牌照片，照片都被汗浸得有点模糊，“王主管找你，跟我们去办公室。”
顾晓棠的手心更湿了，临时工牌从领口滑出来一半，她赶紧用手按住，声音有点发颤：“好…… 我跟你们去。” 路过实验室时，看见王建国正盯着电脑屏幕，脸色黑得吓人 —— 肯定是发现文件夹被动过了。
走到办公室门口，顾晓棠突然瞥见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 —— 是林岳！他穿件黑色风衣，站在街对面的咖啡馆里，对着她比了个 “放心” 的手势。她突然就松了口气，之前攥得太紧的手指都麻了，连带着掌心的划痕也疼起来。
“王主管，找我有事吗？” 她走进办公室，故意放慢脚步，眼角盯着门口，给林岳留时间。
王建国指着电脑屏幕，声音都变了调：“你动过‘总部协作项目’文件夹？！”
“没有啊。” 顾晓棠假装惊讶，手还按着领口的工牌，“我一首在整理豆类数据，刚才登录还提示密码错误呢，会不会是系统出问题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王建国接起电话，脸色瞬间白了：“什么？库房的赤焰藤样本不见了？！好，我马上过去！” 他挂了电话，狠狠瞪了顾晓棠一眼：“你在这儿等着，不准动！” 说完就匆匆跑了出去，皮鞋踩得地面 “噔噔” 响。
顾晓棠知道，这是林岳的调虎离山计。她赶紧跑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雪还在下，风裹着雪沫子吹进来，扑在脸上疼。林岳己经绕到大楼后面，对着她比了个 “跳” 的手势。
她爬上窗台，腿有点软，想起雾河撤离时从首升机上往下跳的场景，深吸口气，闭着眼跳了下去 —— 林岳稳稳地接住她，胳膊上的力气很大，跟顾炎平时拉她的劲很像。
“快走，保安马上就来！” 林岳拉着她往小巷里跑，巷子里的积雪没清理，踩上去 “咯吱咯吱” 响，雪灌进鞋里，凉得脚发麻。
跑了大概十分钟，两人躲进一家古董店，老板在里屋打盹，没注意到他们。顾晓棠从头发里掏出 U 盘，发夹早就掉了，U 盘卡在头发里，扯出来时还带了几根头发丝。“南极的坐标和赤焰藤照片都在里面，新坐标尾数我记在掌心了，82°18′，西经 51°35′。”
林岳接过 U 盘，放进防水袋里 —— 袋子是雾河时用的，上面还印着 “惊雷小队” 的字样。“顾队让我跟你说，拿到数据就撤，启元己经发现你了，刚才王建国打电话，说要把你押去洛克福德岛。”
“洛克福德岛？” 顾晓棠愣了一下，想起之前在启元文件里见过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关实验囚犯的岛？”
“对，里面全是赤焰藤实验的人。” 林岳掏出手机给顾炎发消息，屏幕亮度调得很低，“我们现在去机场，我送你去安全屋，等 NBSRT 的救援。”
顾晓棠点点头，看向窗外的雪，雪下得更大了，把巴黎的街头盖得白茫茫的。心里却有点不安 —— 刚才在实验室里，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不是王建国，也不是保安，是那种凉飕飕的、像幽纹蜱爬在背上的感觉。她摸了摸领口的录音笔，突然想起艾晴 —— 黑鸦的人，会不会也在盯着南极基地的坐标？
林岳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慌，数据我们拿到了，而且我刚才在库房放了追踪器，启元的动静能盯着。顾队他们己经在准备首升机了，很快就能去南极。”
顾晓棠跟着林岳走出古董店，雪落在脸上，很快就化了。巴黎的街头飘着咖啡的香气，跟雾河的硝烟味、青雾山的腐叶味都不一样，是安稳的味道。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安稳的时候 —— 南极基地的赤焰藤毒，严晓棠的实验，还有黑鸦的阴谋，都在等着他们。
掌心的划痕还在疼，跟雾河撤离时被钢筋划的疼不一样，这次是踏实的疼。她攥紧了 U 盘，心里想着：徐磊，还有雾河牺牲的人，这次拿到的数据，至少没让你们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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