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年 12 月 5 日 南太平洋?洛克福德岛(顾晓棠被囚段)
海风裹着咸腥气,还混着船上的柴油味,刮在脸上像撒了把细沙,刺得皮肤发疼。顾晓棠靠在押送船的铁栏杆上,手腕被粗麻绳勒得发紧,绳子上的毛刺钻进磨破的皮肤里,渗出来的血珠一沾上海水,立马疼得她倒抽冷气。船身晃得厉害,胃里翻来覆去,昨天在巴黎机场被按在地上灌的那杯热巧克力,现在还在喉咙口烧得慌,甜腻里带着点铁锈味 —— 是刚才挣扎时咬破了嘴唇。
远处的洛克福德岛慢慢显出来,不是什么规整的形状,就是一大块深灰带黑的礁石,嵌在墨蓝的海里。岛上没一点绿,只有的礁石戳在那儿,黑色铁丝网从海边一首缠到岛顶,有的地方锈断了,挂着半片海鸟羽毛和一块破布,风一吹就 “哗啦哗啦” 响,像谁在哭。岛中央立着个黑黢黢的烟囱,没冒烟,可看着就压得人喘不过气,像个蹲在那儿的怪兽,等着把人拖进去嚼了。
“老实点!” 身后的守卫推了她一把,力道大得让她踉跄了两步,扶住栏杆才没摔。这守卫制服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蓝毛衣,手上全是老茧,推她的时候指甲刮到了胳膊,留下道红印。“到了岛上再敢瞎动,让你尝尝电击棍的滋味!” 他说话带点粤腔,尾音拖得有点长,却透着股狠劲。
顾晓棠趁他转身,飞快摸了摸领口 —— 微型录音笔还在,藏在衣领夹层里,是昨天被抓时急中生智塞进去的,刚才搜身的守卫没摸到。只是那枚加密 U 盘,在巴黎街头被保安追的时候,慌里慌张掉进了下水道,现在想起来心口还发紧 —— 那里面存着南极基地的坐标,还有赤焰藤的照片,是她在启元分公司蹲了半天,手心攥着汗才拷贝下来的,就这么没了。
船靠岸时,码头的水泥地凉得刺骨,还嵌着细小的石子,硌得她鞋底发疼。这码头砌得歪歪扭扭,边缘爬满青苔,还沾着些暗红色的印子,干得发黑,不知道是血还是铁锈。几个穿黑制服的守卫站在那儿,手里的枪托上刻着启元的破标志 —— 一只缠着藤蔓的蜱虫,看得她后背发毛,想起雾河实验室里那些爬满幽纹蜱的腐生人。
“下来!” 一个守卫拽着她的胳膊往上拉,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的胳膊扯下来。顾晓棠被迫跟着走,眼睛偷偷扫过周围 —— 码头尽头有个铁皮棚子,棚子底下堆着几个黑色袋子,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是什么,风一吹,能闻到点淡淡的腥气。
穿过两道铁丝网才看见监狱楼。灰黑色的混凝土楼,没一扇窗户,只有墙上挖了些方形的通风口,像怪兽的鼻孔,往外透着股凉气。门口挂着块生锈的铁牌,上面 “启元生物实验基地” 几个字被海风蚀得快看不清了,只剩下 “实验基地” 西个字,歪歪扭扭的,像用血写的。
进楼前还要二次搜身,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过来,手里的金属探测器滋滋响。这女人头发油乎乎的贴在头皮上,白大褂前襟沾着块淡绿色的印子,指甲缝里还嵌着灰,说话的时候口气很重。探测器扫到领口时,突然 “滴滴滴” 响起来,顾晓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悄悄扣紧了栏杆。
“什么东西?” 女人皱着眉,伸手就去扯她的衣领。顾晓棠赶紧往前踉跄了一下,故意撞到她身上,声音压得低低的,还带了点哭腔:“是…… 是我妈给我的护身符,金属的,从小戴到大的,不能丢……” 她故意把眼眶揉红,眼神怯生生的 —— 这招是在雾河医院学的,那会儿有个小护士总用这招哄怕打针的孩子,管用得很。
女人愣了愣,伸手摸了摸她的领口,摸到录音笔的硬壳,却没多想,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进去吧,别在这儿装可怜。”
跟着守卫进了楼,走廊里没灯,只有墙上的应急灯发着忽明忽暗的绿光,照着墙上的划痕 —— 有的是数字,有的是名字,还有些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是囚犯们偷偷划的求救信号。有个名字被划得很深,旁边还画了个叉,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空气里除了消毒水和霉味,还混着点淡淡的化学试剂味,跟雾河实验室里的味道一模一样,顾晓棠闻着就胃里发紧。
“哐当” 一声,守卫打开一间牢房的铁门,把她推了进去。牢房小得转个身都费劲,只有一张水泥床,床沿磨得发白,还有个生锈的马桶,凑近能闻到股酸臭味。墙上潮得能渗出水珠,还长着些暗绿色的霉斑,像块块烂疮。角落里缩着个人,背对着她,头发乱糟糟的,穿件洗得发白的囚服,肩膀窄得像根细棍。
“好好待着,明天早上有人来‘检查’。” 守卫说完,“哐当” 一声关上铁门,脚步声 “噔噔” 地走远了,还夹杂着他跟另一个守卫的笑骂声。
顾晓棠靠在铁门上,慢慢滑坐在地。手腕上的绳子还没解开,勒得她小臂发麻,手指都有点僵。她试着用胳膊蹭铁门,想把绳子磨断,却发现这绳子是特制的,表面光溜溜的,根本磨不动,反而把胳膊蹭得发红。
角落里的人动了动,慢慢转过来。是个少年,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瘦得胳膊上能看见骨头,脸上沾着灰,却有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像夜里没灭的灯。他手里捏着块干硬的面包,掰了一小块往嘴里塞,嚼得很慢,看到顾晓棠,眼神一下子就紧了,把面包往身后藏了藏,没说话。
顾晓棠看着他,想起雾河医院里那个失去父母的小男孩,也是这样,手里攥着块饼干,谁都不让碰。她放轻声音问:“你…… 你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少年嚼面包的动作停了,先侧耳听了听门口,确定没脚步声,才凑过来,声音压得像蚊子叫:“做实验的。启元的人把我们抓来,打一种红色的藤毒,好多人都死了,活下来的也成了怪物。”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我上次差点被选上,后来因为发低烧,才没被带走。”
“红色的藤毒?” 顾晓棠心里一沉,“是不是叫赤焰藤?”
少年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知道?” 他又往门口看了看,声音更低了,“我听守卫聊天说的,那藤毒厉害得很,能让人长鳞片,还能管人的脑子。上周 3 号牢房的张大叔,就是被打了那种毒,回来后胳膊上长了红色的小叶子,一到晚上就疼得嗷嗷叫,后来被两个守卫拖走了,再也没回来 —— 我听见守卫说,是‘没撑住,融了’。” 他说 “融了” 的时候,声音有点抖,手也攥紧了,指节泛白。
顾晓棠的心跳得更快了,严敬之日志里写的赤焰藤毒,柏雪体内的青鳞毒,难道是一伙的?她又问:“他们多久选一次人去实验?”
“每个月月圆的时候。” 少年指了指墙上的划痕,“我来这儿三个月了,己经过了两次‘选拔’—— 守卫会挑看着身体好的,带去岛中央的实验楼,每次回来的人都不到一半。” 他顿了顿,眼神暗了下去,“明天就是月圆,他们肯定会来挑人。”
顾晓棠的心沉了下去。她摸了摸领口的录音笔,还好,没被发现。她必须把消息传出去,不光是为了自己,还有这里的囚犯,不能让他们都成了实验品。“你知道怎么联系外面吗?比如电话,或者…… 别的什么?”
少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绝望:“没用的,这里信号全被屏蔽了,守卫看得比什么都严,连块金属片都带不进来。我之前试过挖墙,想从通风口逃出去,结果被守卫发现,挨了两鞭子,还饿了两天。” 他伸出手腕,上面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己经结了痂,却还是看得出来当时有多疼。
顾晓棠没说话,靠在水泥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她想起顾炎送她去机场时,塞给她驱虫剂,说 “有事就打电话,哥肯定来救你”;想起林岳在巴黎街头给她打掩护,说 “别慌,我会想办法”;还有苏芮,临走前给她塞了包巧克力,说 “补充体力,别饿着”。他们肯定在找她,她不能放弃。
夜深了,走廊里的脚步声时不时响起来,“噔噔” 的,从远到近,又从近到远,像敲在心上。少年靠在墙角睡着了,蜷缩成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兽,嘴里还小声嘟囔着什么,大概是在喊爸妈。
顾晓棠没睡意,悄悄摸出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王建国在巴黎分公司说的话:“赤焰藤样本要尽快送回总部,洛克福德岛那边等着用……” 还有她拷贝数据时,电脑发出的 “滋滋” 声。这些都是证据,不能丢。
突然,走廊里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是个女人的声音,尖锐得像要把耳朵刺破。顾晓棠和少年都被惊醒了,少年脸色发白,紧紧攥着拳头,身子有点发抖:“是…… 是实验楼那边传来的,肯定是有人在做实验,没撑住……”
顾晓棠走到铁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应急灯的绿光忽明忽暗,两个守卫匆匆跑过,手里拿着电击棍,嘴里还骂着什么。她知道,不能再等了,明天要是被选去实验楼,就真的没机会了。
她回到少年身边,小声说:“你叫什么名字?”
“史小天。” 少年回答,声音还有点发颤。
“我叫顾晓棠。” 顾晓棠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我相信,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史小天愣了愣,然后慢慢点了点头,眼神里那点绝望少了点,多了点光。他往床底下摸了摸,掏出一小块弯弯曲曲的金属片,递过来的时候,顾晓棠看见他手上沾着泥,指甲缝里还有点铁锈。“这是我从通风口拆下来的,边缘磨钝了,不过能磨断绳子 —— 我之前试过,磨了半夜,把手上的绳子磨开了个小口,后来被守卫发现,又绑上了。”
顾晓棠接过金属片,冰凉的触感传到指尖,却让她心里暖暖的。她看着史小天,又看了看通风口,月光从那里钻进来,在地上投了道细细的光,像条小窄路。
夜风吹过通风口,“呜呜” 的响,像谁在岛边上哭,又像那些没撑过去的囚犯在喊。顾晓棠靠在水泥床上,手里攥着那块金属片,慢慢磨着手腕上的绳子。金属片蹭到绳子上的毛刺,偶尔会碰到伤口,疼得她皱眉头,可她没停。
她想起雾河撤离时,徐磊说 “别让我白死”,想起安楠引爆炸弹时的决绝。她不能死在这里,要活着出去,把洛克福德岛的事说出去,让启元的阴谋暴露在阳光下。
月光慢慢移到地上,那道窄窄的光也跟着动。顾晓棠磨着绳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等救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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