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年 12 月 6 日 南太平洋?洛克福德岛（顾晓棠遇史小天段）
监狱的早晨没有太阳，只有通风口漏进来的一缕灰光，斜斜落在水泥地上，照得浮尘在空气里飘 —— 像雾河深秋早上的晨雾，却没半点暖意。顾晓棠是被冻醒的，水泥床凉得像块刚从海里捞上来的石头，后背贴墙的地方，衣服沾着墙皮的霉斑，又凉又硬，一扯还掉渣。
身边传来细微的响动，是史小天在收拾面包渣。他昨晚没吃完的那块干面包，硬得能硌掉牙，边缘还沾着点霉点，被他小心掰成指甲盖大的小块，藏进囚服内侧的口袋里 —— 动作轻得手指都在抖，生怕动静大了引守卫过来。见顾晓棠醒了，他递过来一小块，指尖沾着灰：“你吃吧，我昨天藏了点，还能撑两天。”
顾晓棠摇摇头，摸了摸口袋里的巧克力 —— 包装纸皱得像揉过的废纸，上面还留着雾河医院的消毒水味，是苏芮塞给她时沾到的。“我有这个，你自己留着。” 她把巧克力掰成两半，硬塞给史小天一块，“这个顶饿，比干面包强。”
史小天捏着巧克力，半天没敢拆包装，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你还是自己吃吧嘛，岛上的食物越来越少了 —— 上次有个大叔饿极了，抢了守卫半个馒头，被电棍打得在地上滚，好几天没起来。” 他声音压得像蚊子叫，还往门口瞟了瞟，耳朵竖得老高，跟受惊的兔子似的。
顾晓棠没再推，把自己那半块巧克力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却没觉得开心 —— 这让她想起雾河地下车库，徐磊给她的那块巧克力，当时巧克力化了一半，沾在他满是灰尘的手上，还笑着说 “小姑娘吃点甜的，能压惊”。可现在徐磊不在了，连块能分享的巧克力都没有了。她摸了摸领口的录音笔，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壳，按下开关 —— 里面还能听见王建国在巴黎分公司说 “洛克福德岛要加急送样本” 的声音，心里又紧了紧：必须尽快把这里的事传出去，不能让更多人变成实验品。
“你昨天说，严锋是严敬之的儿子？” 顾晓棠趁史小天剥巧克力包装，小声问。她记得严敬之日志里提过这个儿子，就一句话：“资质平平，不堪大用”，原来就是这岛上的主管 —— 连亲爹都瞧不上，难怪要在这破地方瞎折腾。
史小天舔了舔巧克力渣，把包装纸叠成小块藏好，才点头：“我听守卫喝酒时聊的。严锋上次跟严敬之视频，吵得整个监控室都听见，说‘凭什么姐在南极搞核心研究，我只能在这破岛折腾’。” 他说着，指了指墙上的划痕，“之前有个囚犯是启元的研究员，被抓来前在严锋手下做事，说严锋为了快点出结果，连实验数据都敢改 —— 上次有批样本明明失败了，他硬说是成功的，还上报给总部。”
顾晓棠心里一沉。严晓棠在南极搞赤焰藤研究，严锋却在岛上私自拿人做实验，启元内部的矛盾比她想的还乱。她摸出那块从通风口拆下来的金属片 —— 边缘磨得发钝，昨晚磨了半夜，终于把手腕上的绳子磨出个小口子，再磨一阵就能解开。
“你小心点，别被守卫看见。” 史小天凑过来，用身子帮她挡着通风口的光，“上次有个大叔藏了块铁片，想撬锁逃出去，被发现后首接拖去实验楼了 —— 再也没回来，听说被注射了双倍的藤毒，疼得喊了一晚上。” 他声音里带着后怕，指尖还在微微发抖，胳膊上的旧疤都露了出来。
顾晓棠赶紧把金属片藏进袖口，点了点头。刚想再问实验楼的事，走廊里突然传来 “噔噔” 的脚步声 —— 比平时急，还夹杂着钥匙串碰撞的 “哗啦” 声。史小天的脸瞬间白了，赶紧缩回角落，把自己缩成一团，连呼吸都放轻了。
“开门！” 守卫的吼声在门外炸响，紧接着是钥匙插进锁孔的 “咔嗒” 声 —— 跟雾河警局被柏伟明撞门时的声音一样，听得人心里发紧。铁门被猛地拉开，冷风灌进来，裹着消毒水和铁锈的味道，呛得顾晓棠咳了一声。两个穿黑制服的守卫站在门口，手里的电击棍闪着蓝光，身后还跟着个穿白大褂的人 —— 是严锋。
顾晓棠第一次看清严锋的样子。三十岁左右，头发梳得油亮，却没遮住发际线后移的痕迹；白大褂没穿整齐，领口敞着，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袖口沾着块淡绿色的污渍 —— 是赤焰藤毒的颜色，干了之后发脆，一碰就掉渣。他手里攥着个文件夹，翻页时用指甲刮着纸，“哗啦” 响，像是在跟谁置气。
“今天选五个，身体结实点的。” 严锋的声音带着股傲慢，扫过牢房里的人时，眼神像在挑牲口，“上次那批没撑过三天，废物！这次找几个耐造的。”
守卫立刻冲进隔壁牢房，粗暴地把人往外拽。女人的哭喊声撞在墙上：“我不去！我女儿才五岁！” 紧接着就是电击棍的 “滋滋” 声，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拖拽的 “蹭蹭” 声 —— 像拖一袋垃圾。
史小天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双手紧紧攥着囚服下摆，指节泛白。顾晓棠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说：“别慌，装害怕，往后面躲。” 她自己也往墙角缩了缩，故意把脸埋在膝盖里，露出的手腕还保持着被绳子捆着的样子 —— 头发乱蓬蓬地挡着脸，看着像个吓傻的小姑娘。
一个守卫走到他们牢房前，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严锋也跟了过来，手指在文件夹上敲得 “咚咚” 响：“这两个怎么样？看着年轻，身体应该还行。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全球沦陷：从雾河开始的抗体战争》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顾晓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悄悄摸向袖口的金属片 —— 要是被选中，就只能拼一把了。就在这时，史小天突然咳了起来，咳得身子都弯了，还故意往地上吐了口痰 —— 昨晚特意咬破的嘴唇，现在还疼，痰里带着点鲜红，看着吓人。“我…… 我发烧了，昨天就开始咳，可能是风寒…… 会传染的。” 他声音沙哑，还故意缩着肩膀，脸憋得发白，看着病恹恹的。
守卫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 怕被传染。严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换一个！别到时候实验一半死了，白费我试剂！” 他转身走向下一间牢房，白大褂的下摆扫过门槛，沾了点地上的灰，却毫不在意，跟踩了块垃圾似的。
铁门 “哐当” 一声关上，走廊里的脚步声和哭喊声渐渐远了。顾晓棠才松了口气，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贴在身上凉得慌。史小天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嘴角的血丝还没擦干净，赶紧用袖子抹了抹：“还好…… 还好没被选中。”
“你怎么知道这么做能躲过去？” 顾晓棠问。刚才她真捏了把汗，没想到这少年这么机灵。
史小天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胳膊上的旧疤：“上次有个大哥就是这么装病的 —— 虽然还是被守卫打了一顿，至少没被带去实验楼。那些人要的是能撑到出数据的，不是快死的废物。”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不过那个大哥后来还是没撑住，被守卫锁在牢房里，饿了三天，等发现的时候己经硬了。”
顾晓棠没说话，心里堵得慌。看着墙上的霉斑，突然想起史小天昨晚说的 —— 注射赤焰藤毒后，有人会长出鳞片，有人会变成 “怪物”。她摸了摸领口的录音笔，里面还在悄无声息地录着音 —— 刚才严锋的话、守卫的吼声，都被录了下来，这是证据，绝不能丢。
“对了！” 史小天突然想起什么，往通风口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在顾晓棠耳边，“我知道有个通风口能通到实验楼后面 —— 上次我偷偷爬过去过，那里的铁丝网有个缺口，是被海水泡烂的，边缘锈得发红，能勉强钻过去一个人。” 他用手指在水泥地上划地图，指甲缝里沾着灰，划得地面 “沙沙” 响，“从这里出去，沿着走廊走到第三个拐角，再往左拐，就能看到那个通风口 —— 就是有点小，得趴着爬过去。”
顾晓棠眼睛亮了亮 —— 这或许是唯一能逃出去的机会。她赶紧把地上的地图记在心里，又问：“守卫看得严吗？”
“下午三点换班，那时候走廊没人 —— 守卫都去食堂吃饭了。” 史小天点点头，又有点担心，“不过实验楼后面有狗，是那种大狼狗，上次咬断了一个想逃的囚犯的腿，叫声能传半个岛。”
顾晓棠沉默了。有缺口是好事，可狼狗是个麻烦。她摸了摸包侧兜 —— 驱虫剂还在，瓶身摔裂的地方用胶带缠着，不知道能不能对付狗。刚想再问，走廊里又传来脚步声 —— 这次轻，像有人在偷偷走动，没穿皮鞋，是布鞋的 “啪嗒” 声。
史小天赶紧缩回角落，顾晓棠也装作睡觉，眯着眼睛往门口瞟。一道人影闪过 —— 是个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手里拿着个注射器，注射器里的液体是暗红色的，跟史小天说的赤焰藤毒颜色一模一样。他走得鬼鬼祟祟，头还往两边看，像怕被人发现。
“那是严锋的助手，姓刘。” 史小天小声说，“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去实验楼送试剂 —— 听说昨天送的试剂不够，今天多拿了几支，还偷藏了一支在口袋里，想带出岛卖钱。”
顾晓棠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她摸出那块金属片，继续磨手腕上的绳子，速度比刚才更快了 —— 金属片蹭着绳子，发出 “沙沙” 的响，手腕被磨得发红，却没觉得疼。“下午换班的时候，我们去看看那个通风口。就算有狗，也得试试 —— 总比待在这里等着被选去做实验强，总比变成怪物强。”
史小天犹豫了一下，看着顾晓棠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钩 —— 是用床架上的铁丝弯的，边缘磨得发尖，还带着点锈：“这个能撬通风口的栅栏，上次我偷偷弄的，一首没敢用。”
顾晓棠接过铁钩，冰凉的触感传到指尖，却让她心里有了点底。她把铁钩藏进袖口，又摸了摸领口的录音笔 —— 电量还够，希望能录到更多关于赤焰藤毒的证据，希望能活着把这些证据带出去。
通风口的风又吹进来，裹着海水的咸腥味，还有点淡淡的化学试剂味 —— 跟雾河实验室的味道一模一样。顾晓棠靠在墙上，看着史小天小心翼翼地把面包渣收进口袋，突然觉得没那么孤单了。这座岛像个铁笼子，可至少还有人能一起想办法，一起拼一把。
她想起顾炎送她去机场时说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别放弃希望。” 想起苏芮塞给她巧克力时说的：“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 她攥紧了手里的铁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下午一定要逃出去，把洛克福德岛的真相传出去，不能让更多人像徐磊、李锐那样，连名字都没留下就没了，不能让严锋的疯狂，再害死更多人。
走廊里的脚步声又远了，通风口漏进来的那缕灰光，慢慢移到了地上的绳子上。顾晓棠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磨开的缺口 —— 再磨一会儿，就能解开了。她抬头看向史小天，冲他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点坚定：下午，就是他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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