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决书送达拘留所时，王浩正蹲在墙角数蚂蚁。当警察念出“有期徒刑六个月”时，他猛地扑到铁栏前：“多少？不可能！我就是偷个电动车啊！”
警察把判决书塞进栏杆：“电动车价值三千，够立案标准了。加上你之前那些烂事，六个月算轻的。”
王浩突然抓住栏杆嘶吼：“我要上诉！我这就写上诉状！”
“省省吧。”警察敲敲栏杆，“认罪态度差，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上诉也是白费功夫。”
王浩滑坐在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爬起来：“那罚金呢？一千块我现在没有，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
警察嗤笑：“现在知道急了？偷车时候想什么去了？”
最终王浩只能眼睁睁看着判决书被收走。他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突然抽了自己一耳光：“我真他妈蠢……”
而此时陈强正在工地验收混凝土强度。周伟的电话打来时，他正拿着回弹仪检测柱体。
“判了！六个月！”周伟的声音透着痛快，“这下那小子可算消停了。”
陈强把手机夹在肩颈间，手上记录数据不停：“知道了。”
“你就这反应？”周伟咋舌，“不该放挂鞭炮庆祝庆祝？”
陈强笔下顿了顿：“为那种人浪费鞭炮钱不值当。”说完就挂了电话，对施工员指着一处裂缝，“这里需要注浆处理，今天必须完成。”
另一边，刘燕正在超市办公室整理培训笔记。张婷风风火火冲进来，一把按住她的笔记本：“判了！六个月！”
刘燕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痕。她慢慢放下笔，轻声说：“哦。”
“哦？”张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就这点反应？那混蛋可是被判刑了！”
刘燕继续低头整理笔记：“罪有应得罢了。”
张婷凑近打量她：“真放下了？不像你啊，以前提到王浩你都躲躲闪闪的。”
“以前是以前。”刘燕合上笔记本，“现在我就想知道，下周的促销方案能不能通过总部审核。”
晚上回到家，刘燕打开手机相册。那些曾经舍不得删的聊天截图——王浩说“姐你最好”的，说“会报答你”的，现在看着只觉得讽刺。
她选中所有相关照片，按下删除键。系统提示“是否彻底删除”时，她指尖顿了顿。
窗外传来夜市喧闹声，恍惚间又回到那个星光璀璨的夜晚。王浩举着烤串对她笑，油渍沾在嘴角都顾不上擦。
那时她真以为捡了个懂事弟弟。
手指重重按下确认键。清空回收站时，手机提示“己释放3.2G内存”。
原来放下一个人，和清理手机内存是一个道理。删的时候总怕误删重要东西，真删完了才发现，根本想不起来删了什么。
张婷探头进来：“要不要吃宵夜？我煮了泡面加蛋。”
“来了。”刘燕放下手机，突然觉得肚子真有点饿。
面香氤氲中，张婷絮絮叨叨：“李哥说他们工地最近招小工，一天给一百二呢。你说王浩要是老老实实去打工，至于落到这地步吗？”
刘燕吹散面条热气：“路都是自己选的。”
“也是。”张婷把煎蛋夹给她，“以后他再出来，你可别再心软了。”
“没以后了。”刘燕低头吃面，“我连他判刑具体哪天都懒得记。”
夜深人静时，刘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摸出手机给陈强发了条短信：“王浩的事，谢谢你当初拉我一把。”
三分钟后，屏幕亮起：“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她看着那行字，突然笑出声。看，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不过问不干涉，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而拘留所里的王浩正对着墙壁发呆。同屋的老犯人踹他床板：“新来的，为什么进来的？”
王浩闷声说：“偷电动车。”
“蠢货！”老头嗤笑，“现在满大街都是共享单车，偷那玩意儿不如捡瓶子！”
王浩把脸埋进膝盖。他现在宁愿真是捡瓶子的，至少不用在这鬼地方呆六个月。
凌晨时分，刘燕突然惊醒。摸过手机看了眼日期，才想起今天本该是王浩生日。去年这时候，她还特地买了蛋糕去出租屋找他。
真是恍如隔世。
她起身倒了杯水，站在窗前看城市夜景。远处工地的塔吊亮着灯，像星辰落在人间。
突然想起陈强说过，那是个新楼盘，年底就能封顶。
每个人都在往前走，只有王浩把自己留在了过去。
第二天上班时，店长特意过来问：“听说那谁判了？没再骚扰你吧？”
刘燕清点着货架：“判了六个月。以后应该不会来了。”
店长拍拍她肩膀：“也好，总算清净了。总部刚通知，你的促销方案通过了，下周一执行。”
刘燕眼睛一亮：“真的？我这就去准备！”
她快步走向仓库，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跳起来。晨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光影。
原来放下一个人，真的像卸掉沉重的包袱。连呼吸都变得轻省起来。
而此刻的陈强正在工地发脾气：“这批钢筋谁验收的？标号都不对就敢往上用！”
施工员嗫嚅着：“王工说差一点没关系……”
“放屁！”陈强把检测报告摔在桌上，“立刻全部拆除重做！谁再敢偷工减料，就跟着王浩吃牢饭去！”
众人噤若寒蝉。周伟偷偷比大拇指：“可以啊，学会杀鸡儆猴了。”
陈强瞪他一眼：“我是就事论事。”
转身走向工地时，他嘴角却微微扬起。六个月，够那小子好好反省了。
刘燕下班时买了束鲜花。插瓶时发现手机里弹出新闻推送：《男子多次盗窃终获刑》。
她划掉推送，给张婷发消息：“晚上吃火锅吧，我请客。”
张婷秒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庆祝新生。”刘燕回复完，把手机扔进包里。花香弥漫在空气中，是初春特有的清甜味道。
窗外车水马龙，没有人注意到，有个曾经纠缠不休的名字，终于彻底消失在她们的生活里。
就像沙滩上的字迹，被潮水一卷，就什么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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