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纱店的镜廊仿佛没有尽头。张婷提着裙摆从试衣间出来时，缀满珠片的裙摆扫过地面，荡起细碎流光。
“这件太重了。”她对着镜子蹙眉，“走路都得踢正步，到时候怎么抢手捧花？”
刘燕正帮店员整理衣架，闻言抬头望去。暖黄射灯下，闺蜜身上那件鱼尾缎面婚纱泛着珍珠般柔光，可后背繁复的绑带勒出浅浅红痕。
“试试那件蕾丝A字款？”她指向展厅中央的人台，“行动方便，转圈时裙摆能飘起来。”
张婷却突然拉住她往伴娘服区走：“先定你的！李哥说伴郎团都是黑西装，咱们得选个出挑的颜色。”
薄荷绿、香槟粉、雾霾蓝......十几件伴娘服挂满旋转衣架。张婷抽出件淡蓝缎面连衣裙比在刘燕身前：“这个好！衬得你皮肤会发光！”
刘燕接过裙子时指尖微顿。料子凉滑如溪水，V领处缀着细碎水晶，正是她多年前杂志上圈过的那种款式。
试衣帘拉开的瞬间，张婷举着手机连拍数张：“绝了！到时候你做迎宾岗，保证惊艳全场！”
镜中的自己让刘燕有些恍惚。腰线收得恰到好处，裙长刚过膝盖，确实比当年那件廉价纱质伴娘服精致得多。那时她穿着起球的裙子给大学室友当伴娘，陈强还笑说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要不要试试雾紫色？”店员又抱来几件新款，“今年流行莫兰迪色系。”
张婷突然凑近镜子，手指轻点刘燕锁骨位置：“这里缺条项链......把我那套珍珠项链借你戴！”
“太隆重了。”刘燕笑着摇头，“又不是我结婚。”
“就要隆重！”张婷眼眶突然发红，“你都不知道我多怕你不肯来......王浩那破事之后，我好几次梦见你躲起来哭......”
水晶灯的光晕在镜面碎裂，刘燕低头整理裙摆的褶皱。再抬头时笑容依旧：“瞎操心什么，说好要陪你挑到头纱的。”
最终定下那件淡蓝色伴娘服。店员量尺寸时，软尺绕过刘燕腰际，报出的数字让张婷惊呼：“你又瘦了？比上次量体少了两公分！”
刘燕怔了怔。想起最近总错过饭点，库存盘点那周甚至靠饼干撑了三天。原来放下一个人，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干弟弟为妻子擦嘴，我果断离婚 竟比任何减肥药都管用。
婚纱店隔壁的奶茶店飘着焦糖香。张婷吸着珍珠奶茶翻婚礼流程表：“仪式完要放恋爱纪录片，李哥剪视频剪到凌晨三点......”
吸管突然戳到杯底。刘燕望着窗外婚庆公司的橱窗，喃喃接话：“其实户外婚礼更适合放照片墙，绿茵地配白纱幔......”
话出口才惊觉失言。那年和陈强逛婚博会，两人在草坪婚礼展台前站了许久。销售笑着说“二位这么登对，预定要趁早”，陈强当真掏出手机要付定金，是她拦着说再等等。
等什么呢？等攒够钱换大房子，等升职后工作稳定。等到最后，竟等到民政局离婚窗口前的长队。
“燕燕？”张婷的手覆上她冰凉的手指，“要不咱们换中式婚礼？你穿旗袍更好看......”
刘燕反握住闺蜜的手笑笑：“放纪录片挺好的，李哥不是还做了动画特效？”
奶茶杯壁凝出水珠，蜿蜒流过高脚凳的金属腿。张婷突然叹气：“昨天碰见陈强了，在建材市场陪领导选材料。”
搅拌棒撞在杯沿发出轻响。刘燕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珍珠：“他项目快竣工了吧，新闻里播过。”
“你倒是清楚。”张婷凑近些，“听说他们公司新来的行政助理挺漂亮，大学刚毕业......”
“那很好啊。”刘燕打断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年轻姑娘配得上更好的人。”
晚风卷起路边婚纱店的宣传页，粉红纸张打着旋儿贴上玻璃窗。张婷突然抢过刘燕的手机，飞快设好日历提醒：“五月十八号早上五点，化妆师上门服务。你要是敢迟到——”
手机屏亮起荧光，映亮刘燕眼底浅浅水光。她低头咬住吸管，咸涩的奶茶忽然涌过喉间。
原来放下不是删除键，而是学会与记忆共生。像婚纱店那面试衣镜，照见新人笑靥，也照见旧人残影。
回程地铁上，张婷靠着刘燕肩膀昏昏欲睡。手机震动弹出工作群消息，总部通知下周召开储备店长述职会。
刘燕轻轻抽出发麻的胳膊，点开述职模板开始列大纲。玻璃窗映出她专注的侧脸，与车窗广告牌上的婚纱模特重叠。
列车呼啸着钻进隧道，黑暗吞没所有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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