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彩排的香氛呛得人鼻腔发痒。刘燕提着伴娘礼服裙摆穿过宴会厅，水晶吊灯的光晕里，猝不及防撞进熟悉的背影。
陈强正踮脚调整背景板上的缎花，周伟在旁边举着手机指挥："左边再高两公分...哎哟姑奶奶您可算来了！"
三双眼睛在空气里交汇的刹那，时间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刘燕先扬起嘴角："好久不见，陈强。"手指稳稳扶住快要倾倒的香槟塔。
"好久不见。"陈强手里的缎带滑落半截，"伴娘服很衬你。"
周伟的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突然扯着嗓子喊："新郎官！你媳妇的捧花要不要试抛？"
彩排进行到交接环节时，刘燕仔细替张婷整理头纱。新娘突然掐她手心："要是难受就说，我让李哥把他支开。"
"瞎操心。"她利落别好珍珠发卡，"我竞聘演讲的评委都比这阵仗大。"
烛台演练时不得不并肩站立。陈强的袖扣擦过她臂弯，带来檀香混着水泥的气息。司仪高声念着"缘分天注定"，刘燕忽然轻笑："还记得我们婚礼时，你踩了我裙子三次。"
"后来赔了你三条高定。"陈强抬手示意调暗灯光，"现在应该穿不下了。"
"瘦了十二斤。"她坦然迎上他惊讶的目光，"管理课老师说得对，自律才能自由。"
宴席预演环节周伟凑过来低语："真放下了？"陈强望着正在帮张婷试菜的她："你看她像没放下的样子吗？"灯光下那节曾经戴婚戒的无名指，如今戴着枚极细的银环——超市周年纪念奖章。
与此同时，项目经理办公室正上演一场意外。李小萌踮脚取顶层档案时，整摞文件山崩般倾泻。纷纷扬扬的纸页里，飘出张覆膜合影。
照片上穿白纱的刘燕笑倚在陈强肩头，背景是十年前流行的欧式布景。姑娘手忙脚乱收拾，却听见门口传来冷静指令："抢险物资在门后铁柜。"
陈强捡起照片塞进档案袋："2018年城建联欢会留影，那会儿你刚上大学。"
"陈经理穿礼服挺帅的。"李小萌耳根通红地整理文件堆，"就是...就是没想到您也会拍这种..."
"都会有的。"他抽走她怀里快变形的文件夹，"婚纱照，毕业照，退休纪念照——人生不就这些节点。"
姑娘忽然抬头："您后悔过吗？"
窗外的塔吊正在转运钢构，轰鸣声里他的答案清晰可辨："就像盖楼，塌了就得重建。总不能永远守着废墟。"
晚风送来婚礼预演的钢琴声。李小萌将整理好的档案码齐，最顶上那盒标注着"城东项目——李助理整理"。她偷偷在侧面画了个小小太阳。
酒店露台上，刘燕正帮张婷核对宾客名单。手机亮起区域经理竞聘倒计时提醒，她顺手设为屏保。
"真不在意了？"张婷突然问。
刘燕望向宴会厅里调试音响的陈强。他正侧耳听工作人员说话，手指无意识转动婚戒痕迹——这个动作离婚后仍保留了小半年。
"比想象中容易。"她将喜糖盒蝴蝶结重新系好，"就像超市下架过期商品，腾空货架才能进新货。"
月光漫过两个时空。陈强在办公室发现档案盒上的小太阳，笑着拍了张照存进手机；刘燕对着婚纱店镜子调整伴娘胸花，别针戳破指尖时想起当年婚庆公司别反了头纱。
星辰俯仰之间，有人将旧照收进档案深处，有人在心墙凿开新窗。往昔如潮水退去，唯有沙砾中的金屑证明爱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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