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轧钢厂后厨的灯还亮着。
傻柱系着油乎乎的白围裙，对着灶台前两口铝锅忙活——一口锅里炖着红烧肉，酱油色裹着肉块，咕嘟咕嘟冒的热气里满是油香；另一口锅里是白菜豆腐，清清爽爽的，飘着点葱花。
“傻柱，领导们都入席了，你这肉咋还没端过去？”
帮厨刘岚探进头来喊，手里拎着个空托盘。
傻柱没回头，手里的勺子在肉锅里搅了搅，眼尖地挑出块带皮的五花，往旁边白瓷碗里一放：“急啥？得炖到酥烂才行，领导们吃惯了细粮，咬不动咋整？”
嘴上应着，手里没停，又往碗里舀了两勺肉汤，借着灶台的影子遮了遮，把碗往橱柜最里层塞——那是给聋老太太留的，老太太牙口不好，就得吃这炖得烂乎的。
刘岚没多想，转身走了。
傻柱松了口气，眼珠转了转，从柜子里摸出两个带盖的铝饭盒：一个印着“先进生产者”，是厂里发的；另一个掉了漆，是秦淮茹给的，她说“装饭结实”。
先往秦淮茹那饭盒里装——他特意挑了几块瘦的，怕贾张氏抢着吃，又铺了层白菜豆腐打底，再浇上两勺肉汤，满满当当一盒，盖盖子时都得使劲按。
接着往另一饭盒里装，也塞了不少肉，想着回去给聋老太太热了吃，老太太准保高兴。
正忙活完，后厨门口传来脚步声，许大茂晃悠悠地进来：“傻柱，菜好了没？李副厂长都催了。”
他眼尖，瞥见橱柜边的两个饭盒，挑了挑眉，“行啊你，又克扣领导的菜？”
“放你的屁！”
傻柱把饭盒往怀里一揣，梗着脖子，“这是我自己的口粮，跟领导的不搭边。”
“拉倒吧你。”
许大茂嗤笑一声，“上回给李书记做小灶，你就揣了半只鸡走，当我不知道？也就是领导们瞧你做菜好吃，懒得跟你计较。”
“许大茂，你狗日的别诬陷我！”
许大茂撇撇嘴：“傻柱你就是一辈子拉帮套的命！”
“许大茂，老子打死你！”傻柱拿起炒菜的大铁勺就从厨房冲出来，许大茂见状立马开溜。
一边跑一边叫嚣：“傻柱，你个大傻子，你等着！”心里却阴恻恻地想：“晚上就有你傻柱好看了！”
没追到许大茂的傻柱骂骂咧咧回了厨房。
虽说傻柱总让人觉得“冤种”，但他在轧钢厂的厨艺确实顶呱呱——那会儿外头的大厨大多不愿进厂上班，倒让他占了个好位置。
一个小时后，傻柱把两个饭盒往包里一塞，锁了后厨的门，往西合院走。
天己黑透，胡同里的路灯昏昏沉沉，照着路边的槐树影，风一吹，影子晃得跟鬼似的。
他哼着小曲，脚步轻快，想着秦淮茹见了饭盒准保笑，棒梗说不定会喊他“傻柱叔”，心里暖乎乎的。
快到95号西合院转弯的胡同，这里的路灯坏了。
傻柱刚要摸黑往前走，忽然后颈被人狠狠推了一把，他踉跄着往前扑，怀里的饭盒“哐当”掉在地上，盖子摔开，红烧肉撒了一地，还沾了土。
“操！谁他妈暗算我？”傻柱回头，还没看清人，脑袋就被个麻袋套住了，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见。紧接着，拳头、棍子往身上落，“咚咚”地砸在背和胳膊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给我打！往死里打！”是郑银的声音，带着狠劲，只是粗声粗气的，和他平时的嗓音不一样，显然是刻意变了声。
傻柱虽被蒙着眼，力气却没减，他猛地往后一撞，正撞在一个人身上，听见“哎哟”一声，是阎解成的动静。他顺势一蹲，抱住旁边一条腿使劲一掀，又有人“扑通”摔在地上，估摸着是刘光福。
“别跟他废话！用棍子！”郑铜也变着声喊，一棍子抡在傻柱后腰上，傻柱疼得闷哼一声，手上的劲松了松。
“老子是轧钢厂的大厨何雨柱！你们敢打我？”傻柱吼着想挣开，可六个人压着他，根本动不了，只能护着头，任由拳头落在背上。
“打的就是你！”郑银踹了他一脚，“有人请我们教训教训你，要你低调点！”
“是不是许大茂叫你们来打我的？”傻柱挣扎着喊。
正打着，胡同口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喊：“谁在那儿打架？”是巡逻的治安队员，手里拿着手电筒，光柱晃了过来。
郑银等人吓了一跳，也顾不上打了，骂骂咧咧往胡同另一头跑，转眼就没了影。
治安队员扶起傻柱，把他头上的麻袋扯下来：“同志，你没事吧？这是咋了？”
傻柱晕乎乎的，背和胳膊都疼，看了眼地上撒的红烧肉，心疼得首抽气——那是给秦淮茹和聋老太太留的，就这么糟践了。
“没事……遇上几个小混混。”他摆了摆手，不想惹麻烦，“谢谢同志了。”
治安队员见他没受重伤，叮嘱了句“晚上少走黑路”，便继续巡逻去了。
傻柱蹲在地上，捡起那个掉了漆的饭盒，里头还剩几块肉没撒出来，沾了不少土，他用手扒了扒，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另一个饭盒摔得变形了，菜撒了一地，没法要了。
他慢慢站起来，拿起网兜，一瘸一拐往院儿里走。
后背疼得厉害，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可心里更疼——秦姐还等着他的肉呢，老太太也盼着吃口热乎的，这下全泡汤了。
进了西合院，中院的灯还亮着，秦淮茹正站在门口张望，见他回来，赶紧迎上来：“柱子，你咋才回来？脸咋这么白？”
她眼尖，瞥见他胳膊上的淤青，“你咋了？跟人打架了？”
傻柱强装没事，笑了笑：“没事，摔了一跤。”
他把那个掉了漆的饭盒递过去，声音低低的，“秦姐，肉撒了大半，就剩这几块……你拿回去给棒梗洗洗吃吧。”
秦淮茹接过饭盒，打开一看，就几块沾着土的肉，再看傻柱背上的衣服都破了，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哪里还不知道是咋回事。
她眼圈一红，拉着傻柱的胳膊：“是不是许大茂和郑银他们干的？我就知道那伙人没安好心！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
傻柱挣开她的手，往自己屋走。平时若有这样和秦淮茹亲近的机会，他准会心花怒放，可今儿被打得太惨，实在觉得丢脸。
“小伤，养两天就好了。秦姐你快回去吧，别让棒梗等急了。”
他进了屋，关上门，才靠在门板上缓气，背上传来一阵阵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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