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的蝉鸣刚起,青河镇高中的操场上,郑跃强把褪色的蓝布校服往地上一摔,对着教导主任的背影啐了口唾沫。他勉强混到高二,课本上的字认识他,他却认不全那些字,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离开这片土坷垃——郑老歪托人给他在公社谋了个通讯员的活,可他看着爹每天围着干部点头哈腰的样子就窝火:"要混就混个带星的!"
这话传到武装部干事耳朵里时,征兵工作刚拉开序幕。郑跃强连夜揣了两斤红糖摸到干事家,红糖是他从供销社"借"的,用报纸包着,油乎乎的印子蹭在干事的军裤上。
"我爹当年可是抗美援朝的兵!"他拍着胸脯吹牛,其实郑老歪当年只是在后勤喂马,"我这身板,到了部队就得是好料!"
干事被他缠得没办法,看他个子蹿到一米八,胳膊上的腱子肉鼓鼓的,便在报名表上打了个勾:"去体检吧,过了再说。"
体检那天,他故意憋着尿,把胸脯挺得像块门板,查视力时偷偷记住了前排的答案,医生让他弯腰摸脚尖,他借着动作把兜里的烟盒往医生白大褂里塞——那是他偷郑老歪的"大生产"牌香烟,刚拆封的。
等通知下来那天,他正在镇上的台球摊耍赖,听见广播里喊他的名字,一蹦三尺高,把球杆往地上一戳:"看见没?老子要当解放军了!"
1976年开春,绿皮火车哐当哐当驶进广西地界,郑跃强扒着窗户看,远处的山像被泼了绿墨,空气里飘着甜丝丝的味道。
他们的部队驻扎在友谊关附近,营区外就是界碑,哨兵背着枪站得笔首,枪刺在太阳底下闪着寒光。
新兵连的第一个早晨,起床号还没响,郑跃强就光着膀子在操场跑步,故意把脚步声踩得震天响,等指导员经过时,他"啪"地立正:"报告!郑跃强请求加练!"
训练场上,他是最拼命的一个。匍匐前进时,别人怕草里的蛇虫,他首接往荆棘丛里钻,胳膊被划得血淋淋,反倒凑到班长跟前:"班长你看,这点伤算个球!
"投手榴弹,他偷偷在胳膊上绑沙袋,考核时扔出个全连第一,把沙袋藏在裤腿里,对着鼓掌的新兵们龇牙笑。
休息时,他总往班长的搪瓷缸里续热水,帮老兵洗带血的袜子,连炊事班的猪食桶,他都抢着去刷——刷完桶,就蹲在灶台边跟炊事员套近乎,混个白面馒头揣在怀里。
"这小子机灵。"班长在连务会上夸他,新兵训练的结业考核,郑跃强除了射击差了环,其余科目全是优秀。
他拿着成绩单去找连长,腰弯得像根豆芽:"连长,我想进侦察连!"连长正啃着压缩饼干看地图,头也没抬:"基层连队最锻炼人。"
他碰了钉子,转头就往指导员屋里钻,帮着整理文件时,"无意"间说出隔壁班王新兵夜里偷偷哭鼻子的事,第二天,他就被分到了全团尖子连的三班。
连队驻扎在半山腰,营房后是片橡胶林,蝉鸣能吵到后半夜。郑跃强耐不住这清苦,偷偷托人从镇上弄来几本封皮发黄的书,书页里夹着裸女插图,他总在熄灯后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照,看完了就塞给新兵:"想看?给我打盆洗脚水。"
有次偷看卫生队的女兵洗澡,他爬到橡胶树上,裤腰带没系紧,裤子掉在地上,被巡逻的老兵抓个正着,好在他嘴甜,说自己是"帮女兵捡掉在地上的肥皂",罚了三天站哨就过去了。
最龌龊的事,发生在那年夏天。连队的母猪下了崽,夜里要有人去猪圈添食。郑跃强自告奋勇值夜班,却在猪圈里干出了畜生事。
这事被早起喂猪的老兵撞见,他扑通跪在地上,抱着老兵的腿哭:"我是一时糊涂啊!家里的对象吹了,心里憋得慌......"
老兵啐了他一口,终究没把事捅出去,只是在连部的小黑板上写了行字:"某战士作风散漫,记警告一次。"那行字没写名字,郑跃强看了,反倒松了口气——只要不影响提干,这点处分算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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