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射雕录》
第五章 栖霞洞影藏秘语，旧识新疑缠人心
木盒里的字像颗石子，在苏凝眉心里漾开圈涟漪。她着盒底的“莲开”二字，忽然想起钱通海教石阿牛的“莲花掌”——莫非这两者有关？可石阿牛浑然不觉，只把木盒当宝贝似的揣进怀里，说“等钱老丈来了，让他看看这莲花刻得像不像”。
回到渔村时，天己擦黑。哑叔在茅舍前的老槐树下坐着，见他们回来，指了指院角的竹筐——里面放着件半旧的棉袍，浆洗得干干净净。石阿牛摸了摸棉袍，对苏凝眉道：“哑叔说，夜里凉，给你添件衣裳。”
苏凝眉心里一暖，正要道谢，却见哑叔从怀里摸出块皱巴巴的布，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个图案——竟是个和木盒上一样的莲花印记。她猛地抬头：“哑叔，你见过这个？”
哑叔点了点头，喉咙里“呜呜”作响，手指着太湖的方向，又指了指石阿牛怀里的木盒，眼眶慢慢红了。苏凝眉忽然明白——哑叔定是知道些什么，或许和石阿牛的身世、甚至和“岳武穆遗书”都有关联。
第二日清晨，钱通海没来码头。石阿牛练了半日掌，有些闷闷不乐。苏凝眉道：“咱们去栖霞洞看看吧？或许能找到钱老丈。”石阿牛虽不知栖霞洞在哪，却听苏凝眉的，扛着把柴刀就跟着她往太湖西走。
栖霞洞藏在芦苇荡深处的山壁上，洞口被藤蔓遮掩，若非苏凝眉识得父亲画过的“太湖秘图”，根本找不到。石阿牛砍断藤蔓，洞里黑黢黢的，隐约能闻见霉味。他点燃火把，照亮洞壁——上面刻着些模糊的字，像是兵书的残页。
“你看这个！”石阿牛指着洞底的石台，上面摆着个石砚，砚池里的墨早己干涸，旁边却压着半张纸，纸上的字迹刚劲，写着“莲开三叠，阵破敌溃”。苏凝眉心里一动——这不是兵法，倒像是“莲花掌”的口诀！
正看着，忽然听见洞口有响动。石阿牛举起柴刀，见是陆乘风站在洞口，手里还提着个食盒。“苏姑娘，石兄弟，好巧。”陆乘风笑着走进来，“我听说这里有岳武穆的遗迹，特来看看。”他目光扫过石台上的纸，眼神暗了暗。
苏凝眉不动声色：“陆公子也对兵法感兴趣？”
“略懂些。”陆乘风打开食盒，里面是些糕点，“我在镇上买的桂花糕，你们尝尝。”石阿牛正饿，拿起一块就咬，苏凝眉却瞥见陆乘风袖角的墨痕——竟和石砚里的墨色一模一样。
三人在洞里待了半日，陆乘风总在问些关于“莲花掌”和石阿牛身世的话，苏凝眉含糊应对，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重。出洞时，夕阳正落，陆乘风忽然道：“听说赵不凡在找你们，你们要小心。他义父赵大人，可不是好惹的。”
石阿牛攥紧拳头：“他再欺负人，我就用莲花掌打他！”
陆乘风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走进芦苇荡。苏凝眉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眼熟——像极了那日暗巷里的蒙面人。她拉着石阿牛的手：“我们快走，这里不安全。”
回到茅舍时，见钱通海正坐在门槛上，和哑叔比划着什么。见他们回来，钱通海招手道：“傻小子，今日教你‘莲落式’——掌风要像莲花落瓣，看似轻，实则能断木。”他说着，抬手往老槐树的树干上一拍，几片槐叶悠悠落下，树干上却多了个掌印，深寸许。
石阿牛学得认真，苏凝眉却在一旁看着钱通海和哑叔——哑叔正用手指在地上画着什么，钱通海的脸色渐渐凝重，最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夜深时，石阿牛睡熟了。苏凝眉坐在灶前，见钱通海走进来，递给他一块布——正是哑叔画着莲花印记的那块。“你都知道了？”苏凝眉轻声问。
钱通海点头：“哑叔原是‘太湖盟’的伙夫，石阿牛的爹娘是盟里的首领，十年前为了护‘岳武穆遗书’，被叛徒出卖，战死在芦苇荡里。哑叔把阿牛藏起来，自己断了舌，才躲过一劫。”他指了指布上的莲花，“这是‘太湖盟’的印记，木盒是阿牛爹娘留下的，遗书就藏在栖霞洞，只是要靠莲花掌的内力才能开启机关。”
苏凝眉心里一震：“那陆乘风……”
“他是苏夷的弟子，当年被逐出师门，据说投靠了元人。”钱通海冷哼一声，“赵不凡的义父赵大人，就是当年出卖‘太湖盟’的叛徒。他们都在找遗书，想靠它来对付义军。”
窗外的风又起了，吹得茅舍的窗棂“吱呀”响。苏凝眉望着石阿牛熟睡的脸，忽然明白，这太湖边的少年，从出生起就背负着不寻常的命运。而她，这个从苏州逃出来的“苏小娥”，也早己被卷进这场关于家国、道义、恩仇的漩涡里，再也分不开了。
钱通海吹熄了灶里的火，低声道：“明日我带阿牛去练掌，你留在这里，看好哑叔。赵不凡和陆乘风，怕是要动手了。”
苏凝眉点头，握紧了袖里的铁扇——扇骨里藏着父亲给她的银针，原是为了防身，如今却可能要用来面对那些藏在暗处的刀光剑影。她知道，平静的日子己经过去了，接下来的路，要靠刀光和掌风，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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