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射雕录》
第九章 栖霞洞深藏兵策，莲台掌启旧尘缘
栖霞洞内比想象中开阔，石钟乳垂在顶上，像倒挂的冰棱，滴下的水珠落在石潭里，叮咚作响。苏凝眉从袖里摸出火折子点亮，火光映着洞壁上的刻字——竟是些残缺的兵法注解，“知己知彼”“奇正相生”，字迹苍劲，隐约有岳武穆手书的风骨。
“你看那里。”石阿牛指着洞中央，火光里立着座半人高的石台，台上刻着朵巨大的莲花，花瓣层层叠叠，正是木盒地图里标注的“莲台”。莲台中央有个凹槽，形状竟和石阿牛怀里的“裂帛”枪尾严丝合缝。
苏凝眉心跳快了几分：“钱老丈说，要莲花掌力才能开启。阿牛，你试试。”
石阿牛深吸一口气，想起钱通海教的“并蒂式”，双掌齐出，按在莲台的花瓣上。他没敢用蛮力，只将掌力缓缓注入——起初石台毫无动静，他正有些慌，忽然想起哑叔编渔网时说的“劲要顺着网线走”，便试着调整掌力，让内劲像水流般沿着花瓣的纹路游走。
“嗡——”石台忽然轻颤，莲台的花瓣竟缓缓展开，露出个暗格，里面放着个蓝布包裹。苏凝眉伸手取出，打开一看，是本线装书，封面上写着“岳武穆行军要略”，扉页还夹着张泛黄的纸，竟是当年“太湖盟”的军饷账册，字迹正是石阿牛父亲石啸天的笔体。
“这里有赵大人的名字！”石阿牛指着账册上的一行字，“‘贞元十年，赵坤领饷三千两，注：未发至前线’。”
苏凝眉凑过去看，账册后还粘着张密信，是赵坤写给元军将领的，字迹潦草却字字刺眼：“石啸天己疑我，不日将除之，遗书可夺……”
“果然是他！”石阿牛攥紧账册，指节发白，“是他吞了军饷，勾结元兵，害死了我爹娘！”
“不止。”苏凝眉翻到账册最后，“你看这里，陆乘风的名字也在——‘陆某代赵坤转运粮草，地点：镜湖山庄’。”她想起归云庄里陆乘风的眼神，心里一沉，“他当年被逐出师门，怕不是因为私通元人，而是替赵坤做事。”
正说着，洞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陆乘风的声音隔着石钟乳传来：“石兄弟，苏姑娘，找到遗书了吧？赵大人有请。”
石阿牛把遗书和账册往怀里一塞，抄起“裂帛”枪：“我爹娘的仇，今日该算了！”
苏凝眉拉住他，低声道：“别急，他带了人来。”她往石潭边退了两步，悄悄捡起块石子，“你缠住陆乘风，我去引开他的手下。”
陆乘风己带着几个黑衫汉子走进来，见石阿牛握枪而立，笑了笑：“石兄弟何必如此？赵大人说了，只要你交出遗书，往日恩怨一笔勾销，还能封你做个巡检。”
“我爹的血，能一笔勾销吗？”石阿牛举枪就刺，枪风带着太湖的湿气，首逼陆乘风面门。陆乘风侧身躲过，从腰间抽出软剑，剑势像极了苏夷的“烟雨剑法”，却少了几分正气，多了几分阴柔。
“你竟偷学我爹的剑法！”苏凝眉见状，将手里的石子猛地掷出，正中一个黑衫汉子的膝盖。汉子“哎哟”一声倒地，其余几人见状，纷纷拔刀围上来。
苏凝眉往莲台后一躲，从袖里摸出“迷莲粉”，对着人群撒去。粉雾在火光里散开，带着淡淡的莲香，汉子们闻到香味，顿时头晕脚软，手里的刀“当啷”落地。
陆乘风见状，剑势更急，软剑像条蛇，缠向石阿牛的枪杆。石阿牛虽没学过枪法，却凭着莲花掌的底子，枪杆一横一挑，竟将软剑震开。他想起钱通海教的“莲落式”，掌力运到枪尖，猛地往陆乘风肩头拍去——这一掌没带杀意，却力道十足，陆乘风踉跄后退，撞在石钟乳上，软剑脱手。
“你师父苏夷，教你的不是害人的本事。”石阿牛指着他，“我爹娘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帮赵坤？”
陆乘风靠在石钟乳上，脸色苍白：“我……我当年欠了赵坤的债，他拿我家人要挟……”他看着石阿牛怀里的账册，忽然苦笑，“罢了，今日我便赎了这罪。”说罢，竟捡起地上的刀，往自己腿上划了一刀，“这刀是我欠太湖盟的，剩下的，我会去跟赵坤算。”
洞外忽然传来钱通海的吼声：“阿牛，凝眉，我带丐帮的兄弟来了！”
陆乘风闻言，对石阿牛拱了拱手：“遗书在你手里，比在任何人那里都好。赵坤的营寨在镜湖西，你们……多加小心。”说罢，一瘸一拐地往洞外走去，黑衫汉子们见状，也踉踉跄跄地跟着跑了。
石阿牛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的遗书，忽然对苏凝眉道：“他是不是……也不算太坏？”
苏凝眉叹了口气：“人心里的账，比账册上的难算多了。”她伸手拂去石阿牛肩上的灰尘，“不过眼下，咱们得把这遗书送出去——钱老丈说，江南的义军正等着它呢。”
洞外的阳光透过石缝照进来，落在遗书的封面上，“岳武穆行军要略”几个字泛着暖光。石阿牛握紧苏凝眉的手，枪尖上的水珠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极了江南的雨。他知道，这账本和遗书，不仅是爹娘的仇，更是江南百姓的盼——就像莲台里藏着的光，总要照到该照的地方去。
钱通海的笑声越来越近，混着丐帮兄弟的吆喝：“让元兵尝尝咱们江南人的厉害！”石阿牛举着枪，和苏凝眉并肩往洞外走，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要撑起江南天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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