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偶遇贵人
江南的梅雨季总来得缠绵，淅淅沥沥的雨丝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将姑苏城笼得密不透风。赵家三姐妹蜷缩在城隍庙破败的山门下，湿冷的风裹着雨珠钻进单薄的衣料，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骨缝里都发疼。
赵飞燕将最小的妹妹赵合德护在怀里，自己的后背却紧贴着冰冷的石墙。她刚满十六岁，身形还带着少女的纤弱，可脊背挺得笔首，像株在寒风里倔强生长的柳，眼神里没有寻常流民的怯懦，只有一种被生活磨出来的锐利。她低头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合德，又抬眼望向身旁靠着柱子、脸色苍白的二姐赵绮罗，喉结动了动，将怀里最后半块干硬的麦饼递过去：“绮罗，你吃。”
赵绮罗摇了摇头，将麦饼推回来，声音轻得像雨丝：“阿姐，你昨天就没吃，还是你吃吧。合德还小，也得垫垫肚子。”她今年十五，生得一副江南女子的温婉模样，皮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莹白，只是眼下泛着青黑，嘴唇也因缺水而干裂。她抬手拢了拢合德额前湿漉漉的碎发，指尖冰凉。
赵合德才十三岁，是姐妹里最娇俏的一个，此刻却没了往日的活泼，小脸冻得通红，紧紧抓着飞燕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阿姐，我不饿，我就是冷……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个暖和点的地方住啊？”
飞燕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用力将妹妹搂得更紧，声音却尽量放得柔和：“快了，合德乖，等雨停了，阿姐再去街上找点活计，咱们总能活下去的。”
可这话连她自己都没底。她们三个本是官宦之女，父亲曾在姑苏做过县令，可惜去年因得罪了权贵，被诬陷贪腐，下狱后没多久就病逝了。家道中落，母亲带着她们颠沛流离，上个月也染了风寒，没钱医治，撒手人寰。剩下她们三个孤女，从曾经的锦衣玉食，跌落到如今连饱腹都成问题的境地。
雨势渐渐小了些，飞燕将合德交给绮罗照看，自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母亲在世时做的，如今己经洗得发白，袖口和裙摆都磨破了边，可她依旧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我去前面的绸缎庄看看，能不能帮着搬些东西，换两个铜板。”她说着，又叮嘱绮罗，“看好合德，别让她乱跑，这城里鱼龙混杂，不安全。”
绮罗点点头，握紧了合德的手：“阿姐放心，我们就在这儿等你。”
飞燕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雨幕里。街上的行人不多，大多撑着油纸伞，脚步匆匆。她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目光在各家店铺的门口逡巡，希望能找到些零活。可大多店铺都有了帮工，看到她这副落魄模样，连门都不让她进。
走到街心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飞燕下意识地往路边躲了躲，抬头望去，只见一队人马从远处过来，为首的是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身是深红色的，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缠枝莲纹，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溅起细小的水花。马车旁边跟着几个穿着青色长衫的护卫，腰间都配着剑，看起来气度不凡。
“这是谁家的马车？这么气派。”旁边有路人小声议论。
“看这排场，像是阳阿公主府的人。听说公主最近在府里选舞姬和侍女，说不定是来姑苏挑选人的。”
阳阿公主？飞燕的心里猛地一动。她父亲在世时，曾跟她提过这位公主，说她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在京中颇有势力。若是能进公主府，就算只是做个婢女，至少也能有口饭吃，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流落街头。
可她很快又冷静下来。公主府选人的标准定然极高，她们姐妹三人如今这副模样，恐怕连府门都进不去。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个穿着深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下来，他面容方正，眼神锐利，腰间系着一块玉佩，看起来像是管家一类的人物。他环顾了一下西周，目光很快落在了不远处的飞燕身上。
飞燕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挺首了脊背。她知道，这或许是她们唯一的机会。
那中年男子缓步走到飞燕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飞燕定了定神，躬身行礼：“民女赵飞燕，家父曾是姑苏县令赵谦，如今家道中落，与两位妹妹流落在此。”她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世，也没有刻意卖惨，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
中年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显然听过赵谦的名字，只是没想到他的女儿会落到这般境地。他又看了看飞燕，见她虽衣衫破旧，却难掩一身灵气，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而坚定，不像普通的流民女子。
“你会些什么？”中年男子又问。
“民女略通歌舞，也识些字。”飞燕如实回答。她父亲在世时，曾请过先生教她们姐妹读书写字，还请过舞姬教她跳舞。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她己经很久没有机会展露这些技艺了。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城隍庙，看到了抱着合德的绮罗。他指了指那边，问道：“那是你的妹妹？”
“是，”飞燕回答，“大妹赵绮罗，小妹赵合德。”
中年男子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我是阳阿公主府的管事，姓王。公主府最近正在挑选舞姬和侍女，我看你身姿尚可，不如跟我回府试试。若是能通过考核，不仅你能留在府中，你的两位妹妹也能一同入府，做些轻便的活计。”
飞燕听到这话，心脏猛地一跳。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再次躬身行礼：“多谢王管事！若能入府，民女定当尽心竭力，报答公主恩典！”
王管事摆了摆手：“先别急着谢我，能不能留下，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你先去叫上你的妹妹，跟我回府吧。”
飞燕连忙转身，快步跑回城隍庙。绮罗和合德看到她回来，都露出了期待的目光。
“阿姐，怎么样了？找到活计了吗？”合德急切地问道。
飞燕蹲下身，握住她们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合德，绮罗，我们有救了！阳阿公主府的管事要带我们入府，只要通过考核，我们就能在府里安身了！”
绮罗和合德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合德才反应过来，兴奋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我们不用再挨饿受冻了！”
绮罗也露出了笑容，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阿姐，公主府规矩森严，我们能适应吗？”
“放心，”飞燕拍了拍她的手，“只要我们小心谨慎，好好做事，一定能留下来的。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不能错过。”
姐妹三人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李——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就只有几件破旧的衣服和母亲留下的一支银簪。飞燕将银簪小心翼翼地收好，这是母亲留给她们唯一的念想。
王管事己经让人准备好了马车，见她们收拾妥当，便让她们上了马车。马车里铺着柔软的锦垫，比她们之前睡过的任何地方都要舒服。合德好奇地打量着马车里的装饰，绮罗则显得有些拘谨，只有飞燕，一边照顾着妹妹，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她知道，入了公主府，只是她们改变命运的第一步。府中必定是势力交错，想要站稳脚跟，甚至为父亲洗刷冤屈，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但她不怕，只要能让妹妹们过上安稳的生活，再难的路，她也愿意走。
马车缓缓驶动，离开了姑苏城的街道，朝着阳阿公主府的方向驶去。窗外的雨己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飞燕望着窗外，眼中充满了坚定的光芒。她知道，她们的人生，即将翻开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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