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章 皇帝惊鸿
暮春的阳阿公主府，垂柳蘸水，牡丹开得正盛，连风里都裹着几分熏人的暖意。赵飞燕踩着晨露刚练完舞，额角沁着薄汗，正坐在廊下歇脚，忽闻府里的管事匆匆而过，嘴里念叨着“陛下今日要驾临”，她握着帕子的手骤然一紧，抬眼望向不远处正在调制新香的赵绮罗，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亮。
绮罗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端着刚调好的“清露香”走过来，瓷白的指尖捏着小巧的香丸，轻声道：“姐姐，方才听管事说陛下要来，咱们……”话未说完，便见赵合德提着裙摆跑过来，脸上带着几分雀跃与紧张，手里还攥着那把常用的琵琶：“姐姐们，陛下真的会来吗？我昨晚还梦见弹琵琶给陛下听呢！”
飞燕抬手按住合德的肩，语气沉稳：“慌什么？陛下驾临是大事，公主定会让府里有才艺的人出来献艺，这是咱们的机会，可不能出错。”她看向绮罗，“你的香今日若能让公主满意，或许能在陛下跟前露个脸；合德，你的琵琶练得怎么样了？那首《凤求凰》，可不许再弹错音符。”
合德用力点头，指尖轻轻拨了下琵琶弦，清脆的声响在廊下回荡：“姐姐放心，我练了几十遍，肯定不会错！”绮罗也温声道：“我这‘清露香’是用晨露调和的茉莉与薄荷，能清心安神，陛下日理万机，或许会喜欢。”
飞燕颔首，目光扫过庭院里忙碌的仆从，心里己开始盘算。她入府三个月，日日苦练“掌上舞”，就是等一个能被高位者看见的机会。汉成帝刘骜沉迷声色，却也并非完全昏聩，若能凭舞姿抓住他的目光，哪怕只是片刻，也比在府里做个普通舞姬强千百倍。
未过午时，公主府外便传来阵阵马蹄声与仪仗声，府里的人瞬间忙碌起来。阳阿公主亲自领着一众姬妾、仆从在府门前迎接，飞燕、绮罗、合德跟在舞姬与乐师队伍的末尾，垂着头，目光却悄悄落在那顶明黄色的御轿上。
轿帘掀开，汉成帝身着玄色龙纹常服走下来，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几分倦怠。他摆了摆手，语气随意：“不必多礼，今日就是来你府里歇歇，看看歌舞，放松些。”阳阿公主连忙笑着应下，引着皇帝往正厅走去，沿途的姬妾纷纷屈膝行礼，试图吸引皇帝的注意，可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扫过，眼神里没什么波澜。
正厅里早己摆好宴席，丝竹之声缓缓响起。先是几位舞姬跳了段舒缓的《霓裳舞》，皇帝靠在榻上，手里端着酒杯，目光有些涣散。阳阿公主看在眼里，心里暗自着急，悄悄对身边的管事使了个眼色。管事会意，转身退下，片刻后，便轮到飞燕所在的舞队上场。
飞燕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水红色舞衣，裙摆上绣着的银线海棠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她走到厅中央，屈膝行礼，声音清亮：“奴婢赵飞燕，愿为陛下献舞。”
皇帝抬眼看向她，目光在她纤巧的身形上停顿了一瞬，随口道：“哦？你叫赵飞燕？便跳你最擅长的吧。”
飞燕应了声“是”，起身退到场地中央。随着乐师奏响急促的鼓点，她忽然旋身，水红色的舞衣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宛若一只即将展翅的飞燕。她的舞步极快，却又稳得惊人，足尖点地时轻得像一片羽毛，转圜间，腰间的丝带随风飘荡，衬得她身姿愈发纤细灵动。
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连丝竹声都仿佛成了她的陪衬。皇帝原本倦怠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坐首了身体，紧紧盯着场中的身影。只见飞燕忽然踮起脚尖，身形微微前倾，双臂张开，竟真的有几分“欲飞”的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这便是她日夜苦练的“掌上舞”，看似轻盈，实则需要极强的腰腹力量与平衡感，稍有不慎便会摔倒。
阳阿公主也看呆了，她只知道府里有个叫赵飞燕的舞姬舞技不错，却没想到竟能跳出这般惊艳的舞姿。合德站在乐师队伍里，握着琵琶的手微微出汗，既为姐姐紧张，又盼着姐姐能牢牢抓住这个机会。绮罗则站在角落，看着飞燕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手里的“清露香”悄悄散发着淡雅的香气，混在厅里的熏香中，不张扬，却让人觉得心神安宁。
一曲终了，飞燕稳稳落地，屈膝行礼，气息虽有些不稳，却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姿态：“奴婢献丑了。”
皇帝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拍手笑道：“好！好一个‘掌上舞’！朕还是第一次见这般灵动的舞姿！你叫赵飞燕？赐黄金百两，锦缎十匹！”
飞燕连忙谢恩，心里一阵激动，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得意，依旧保持着谦卑的姿态。就在这时，合德抱着琵琶走了出来，屈膝道：“陛下，奴婢赵合德，是飞燕的妹妹，愿为陛下弹一曲琵琶，为陛下助兴。”
皇帝看了她一眼，见她容貌娇俏，眼神灵动，比飞燕多了几分柔媚，便点头道：“哦？既是飞燕的妹妹，那便弹来听听。”
合德坐在事先备好的锦凳上，调整了一下琵琶的弦，深吸一口气，指尖轻拨。《凤求凰》的旋律缓缓流淌出来，她的指法娴熟，节奏把控得极好，时而缠绵婉转，时而清亮明快，将曲子里的情意表达得淋漓尽致。更难得的是，她弹到动情处，眼神会不经意地望向皇帝，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娇柔，让人心生怜爱。
皇帝听得入了迷，手指轻轻跟着旋律敲击着桌面。他见多了后宫里故作娇媚的女子，却觉得眼前这个赵合德的娇柔格外真实，不做作，也不刻意讨好，反而让人觉得舒服。一曲弹完，合德停下手指，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奴婢弹得不好，还请陛下恕罪。”
“弹得好！”皇帝笑着说道，“比宫里那些乐师弹得还要有味道。你既与飞燕是姐妹，便也留在府里，日后朕若再来，还能听你弹琵琶。”说罢，又吩咐人赐给合德黄金五十两，锦缎五匹。
合德连忙谢恩，眼角的余光瞥见飞燕，两人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绮罗站在角落，见姐妹二人都得到了皇帝的赏识，悄悄松了口气，手里的“清露香”也终于派上了用场——皇帝闻着厅里的香气，觉得心神舒畅，对阳阿公主道：“今日这香不错，清雅不腻，是谁调的？”
阳阿公主愣了一下，随即想起绮罗，连忙说道：“回陛下，这是府里的姬妾赵绮罗调制的‘清露香’，她擅长制香，陛下若是喜欢，臣妾让人给陛下送些到宫里去。”
皇帝点头道：“好，既如此，便也赏赵绮罗黄金五十两，锦缎五匹。”
绮罗连忙上前谢恩，她的声音温和，姿态得体，虽不如飞燕惊艳，也不如合德娇俏，却让人觉得格外舒服。皇帝看了她一眼，心里暗自记下了这三个姐妹：赵飞燕舞姿惊艳，有风骨；赵合德琵琶动人，有媚态；赵绮罗温婉得体，懂制香。三个女子各有各的好处，比宫里那些千篇一律的妃嫔有趣多了。
宴席继续进行，皇帝却时不时会看向飞燕、合德与绮罗三人，眼神里的兴趣越来越浓。阳阿公主看在眼里，心里己然明白，这三个姐妹，恐怕很快就要离开公主府，踏入更深的宫闱了。
宴席散后，皇帝回宫前，特意对阳阿公主道：“那赵氏三姐妹，你好生照料着，日后朕会常来看看。”阳阿公主连忙应下，送走皇帝后，她看着飞燕、合德、绮罗三人，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你们三个，算是抓住机会了。只是这宫里的日子，可比府里难得多，你们日后……好自为之吧。”
飞燕、合德、绮罗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坚定。她们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但只要姐妹三人同心，总能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回到住处，合德兴奋地抱着飞燕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姐姐，你今天的舞跳得真好！陛下都看呆了！还有我，我弹的琵琶陛下也喜欢！咱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入宫了？”
绮罗也走过来，手里拿着皇帝赏赐的锦缎，笑着说：“陛下既然这么看重咱们，入宫应该是迟早的事。只是宫里不比府里，规矩多，人心也复杂，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飞燕坐在榻上，手里着皇帝赏赐的黄金，眼神沉静：“入宫是肯定的，但咱们不能被动地等陛下召入，得想办法让太后也知道咱们。太后现在正想找些人制衡外戚，咱们或许能成为她手里的棋子——只是棋子能不能翻身，就得看咱们自己的本事了。”
合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绮罗则若有所思地说：“姐姐说得有道理。太后心思深沉，若是能得到她的支持，咱们入宫后的路会好走一些。只是……太后会不会只是把咱们当工具，用完就弃了？”
“当然有可能。”飞燕语气平静，“但现在咱们没有别的选择。与其在府里等着被人摆布，不如主动去争取机会。哪怕只是个棋子，只要能入宫，只要能靠近权力中心，咱们就有机会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看向窗外，暮色渐浓，远处的宫墙在夕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即将成为她们新的战场。而她，赵飞燕，绝不会只做一只供人赏玩的飞燕，她要做能掌控自己命运，甚至能影响他人命运的人。
合德与绮罗看着飞燕坚定的眼神，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她们知道，未来的路不会好走，但只要三姐妹同心同德，总能在那深宫里，为自己闯出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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