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微末逢时,初入樊笼
第九章:太后试探
长信宫的鎏金铜铃在穿堂风里轻晃,细碎的声响像极了宫妃们藏在袖口的银钗碰撞声,明明悦耳,却裹着几分说不透的寒意。赵飞燕扶着绮罗的手腕,合德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三人踩着青砖铺就的御道往里走,裙摆扫过地面,连扬起的尘埃都透着小心翼翼。
引路的宫女面无表情,垂着的眼帘遮住眼底情绪,只在转弯时才机械地提醒一句“娘娘小心门槛”。飞燕目光扫过廊下悬挂的宫灯,灯穗是正红色的,绣着繁复的云纹,比阳阿公主府里最华贵的那盏还要精致三分,可这精致里藏着的规矩与打量,却让她脊背发紧——入宫三日,她早己摸清,这汉宫的每一寸砖瓦,都在无声地丈量人的身份与野心。
“三位娘娘,太后在正殿等候。”宫女停下脚步,侧身让出通往正殿的门。飞燕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进去,绮罗与合德紧随其后,刚跨过门槛,便见殿中紫檀木榻上坐着一位妇人,一身赭石色绣金凤纹的朝服,头戴点翠嵌珠凤冠,虽己年近五十,眼角眉梢却仍带着年轻时的凌厉,正是当今太后王政君。
“臣妾赵氏飞燕、赵绮罗、赵合德,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三人齐齐跪下,裙摆铺在冰凉的青砖上,像三朵骤然收拢的花。
太后没立刻叫起,只端着宫女奉上的玉杯,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目光从飞燕身上扫过,又落在绮罗与合德脸上,那眼神像带着重量,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殿内静得可怕,只有香炉里的沉香偶尔爆出一点火星,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良久,太后才放下玉杯,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刚入宫的新人,规矩总是生涩些。今日叫你们来,原是想让你们跟着宫里的老人学学规矩,免得日后失了体统,丢了皇家的脸面。”
飞燕垂着头,指尖悄悄攥紧了袖口——她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学规矩”,太后是在试探她们的底细,看她们究竟是可塑的棋子,还是会反噬的烈马。
“只是哀家瞧着,你们姐妹三人,倒像是有些本事的。”太后话锋一转,目光定格在飞燕身上,“听闻你在阳阿公主府,最是擅长那‘掌上舞’?哀家倒想瞧瞧,什么样的舞姿,能让陛下魂不守舍。”
这话听着是夸赞,实则藏着锋芒。飞燕心中一凛,若真在太后面前献舞,便是将“媚主”的标签坐实,日后难免被太后视作“祸乱宫闱”的隐患;可若是拒绝,又会被视作抗命,初入宫便得罪太后,往后的日子更难立足。
她沉吟片刻,缓缓抬头,语气恭敬却不卑微:“回太后娘娘,臣妾那点微末技艺,不过是在公主府为博贵人一笑所学,登不得大雅之堂。且臣妾入宫后,一心想着学习宫廷礼仪,不敢再耽于歌舞,恐有负太后与陛下的期许。”
这话既捧了太后,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并非只会歌舞的花瓶,更有心思放在“正途”上。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这个从民间来的舞姬,竟有如此应变能力。
没等太后开口,站在一旁的管事嬷嬷突然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刻意的严厉:“太后娘娘想看舞,是给你脸面!一个小小婕妤,也敢推三阻西?莫不是觉得入了宫,得了陛下几分关注,就忘了自己的本分?”
嬷嬷的声音尖利,震得人耳膜发疼。合德吓得往绮罗身后缩了缩,双手紧紧攥着绮罗的衣袖。绮罗感受到妹妹的颤抖,抬眼看向太后,语气温和却坚定:“太后娘娘,姐姐并非有意抗命。臣妾与姐姐、妹妹初入宫,深知规矩重要,只是姐姐性子素来谨慎,怕失了礼仪惹太后不悦。不如臣妾为太后调制一盏安神香,也算为太后尽一份心意?”
她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里面装着晒干的薰衣草与合欢花,是她入宫前特意准备的。“这香是臣妾亲手调制的,睡前燃一点,能安神助眠。太后日理万机,想必时常操劳,若不嫌弃,便请太后试试。”
太后看着绮罗递过来的锦囊,目光柔和了几分。这二丫头性子温润,说话做事都透着妥帖,不像飞燕那般锋芒毕露,也不像合德那样怯生生的,倒像是个能安分守己的。她接过锦囊,放在鼻尖轻嗅,清雅的香气萦绕鼻尖,确实让人心情舒缓了些。
可试探还没完。太后将锦囊递给身边的宫女,目光又落在合德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听说你弹得一手好琵琶?陛下说,你的琵琶声,能勾得人魂都飞了。怎么,今日不给哀家弹一曲?”
合德本就紧张,被太后这么一问,更是慌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太后娘娘……臣妾、臣妾紧张,怕弹错了惹太后生气……”
管事嬷嬷又想呵斥,却被太后抬手制止。太后看着合德那副娇怯的模样,忽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没什么暖意:“倒是个胆小的。不过这宫里头,光胆小可不行。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难不成也只知道哭?”
合德被问得哑口无言,眼泪啪嗒啪嗒掉在裙摆上,洇出小小的湿痕。飞燕见妹妹为难,正要开口解围,却见合德突然抬起头,抹了抹眼泪,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却又倔强:“太后娘娘,臣妾虽胆小,可姐姐会护着臣妾,二姐也会帮着臣妾。只要有姐姐们在,臣妾就不怕。”
她说得首白,甚至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依赖,却意外地让殿中的气氛松了些。太后看着合德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丫头虽没什么心机,却胜在纯粹,或许日后能成为牵制飞燕的棋子——毕竟,这样一个依赖姐姐的妹妹,总能让飞燕有所顾忌。
太后终于抬手:“都起来吧。今日瞧着,你们姐妹三人各有各的性子,倒也有趣。往后在宫里,既要守规矩,也要互相扶持。哀家乏了,你们退下吧。”
“谢太后娘娘。”三人再次行礼,缓缓退出正殿。走出长信宫的大门,合德才长长舒了口气,拉着飞燕的手小声说:“姐姐,刚才吓死我了,太后好严厉。”
飞燕拍了拍妹妹的手,目光望向远处的宫墙,眼底闪过一丝凝重:“这才只是开始。太后心思深沉,今日的试探,不过是想看看我们姐妹三人究竟几斤几两。往后的日子,我们更要小心谨慎。”
绮罗也点了点头,将刚才没送出去的锦囊重新收好:“姐姐说得对。我们初入宫,根基未稳,不能得罪任何人。好在今日总算应付过去了,往后我们更要互相照应。”
三人并肩走在回寝宫的路上,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飞燕看着身边的妹妹,心中暗暗发誓,无论这汉宫有多凶险,她都要护着妹妹们平安,更要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为她们挣一个安稳的未来——毕竟,在这深宫之中,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权力,才是最可靠的依靠。
回到各自的宫殿后,飞燕没立刻歇息,而是叫来了贴身宫女,仔细询问今日长信宫的动静,包括太后身边宫女的表情、管事嬷嬷的语气,甚至是殿中香炉里燃的是什么香。她知道,太后今日虽没明着责罚,可心里定然对她们姐妹有了评判,而她要做的,就是根据这份评判,一步步规划往后的路。
绮罗则回到寝宫,将那盏安神香重新调配了一番,加了些能舒缓情绪的檀香,打算明日再送到长信宫去。她虽无权力野心,却也知道,与太后处好关系,对她们姐妹三人都有好处。
合德则在宫女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只是想起太后的眼神,仍有些后怕。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娇怯的模样,忽然觉得,或许自己的这份“娇软”,也能成为保护自己与姐姐们的武器——就像今日,若不是太后看她胆小,或许还会有更多的刁难。
夜色渐深,汉宫的宫灯一盏盏亮起,映着连绵的宫殿,像一片金色的海洋。飞燕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皇帝寝宫的方向,眼神坚定。她知道,这深宫的棋局才刚刚开始,而她,绝不会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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