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冰冷的雨丝敲打着病房的窗户，发出细碎而令人心烦的声响。
顾夜寒僵立在病床前，仿佛一尊被遗弃在风雨中的雕塑，英俊的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无尽的恐慌和悔恨。他那双曾惯于下达命令、掌控一切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连触碰一下楚兮苍白脸颊的勇气都没有。
医生的话如同最残酷的判决，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病人本身身体底子就很虚，长期郁结于心，营养不良。这次撞击虽然不算特别严重，但冲击力正好在旧伤之上，加上急火攻心，导致了短暂的休克和昏迷……最重要的是，她的求生意志似乎……非常薄弱。”
求生意志薄弱……
这六个字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地剜着他的心。
是他，一次次地伤害她，将她逼至绝境。是他，用刻骨的恨意磨灭了她对世间最后的留恋。她在他身边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在赎他强加给她的罪，哪还有什么生趣可言？
“兮兮……”他沙哑地开口，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对不起……我真的错了……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只要你醒来，怎样都可以……”
床上的人儿依旧毫无反应，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脆弱的阴影，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她就像一只破碎的蝶，随时可能消散在风雨里。
顾夜寒的心绞痛的厉害，他从未体验过这种彻骨的恐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崩塌陷落。他宁愿她起来恨他、骂他、打他，也不要她这样毫无生机地躺在这里。
“总裁，”特助林峰撑着伞从外面匆匆进来，压低声音汇报，“现场己经处理好了，楚小姐……楚小姐的姐姐己经被警方带走，她情绪很激动，一首声称是您辜负了她，才会……”
“滚！”顾夜寒猛地低吼，猩红的眼睛里翻滚着暴戾的杀意，“让她闭嘴！我要她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通知张律师，不惜一切代价，我要她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
他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病房点燃，可当目光转回楚兮身上时，那滔天的烈焰又瞬间被冰冷的绝望浇灭，只剩下卑微的祈求。
林峰心中一凛，不敢多言，立刻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证明着床上的人还活着。
顾夜寒缓缓地跪倒在床边，这个永远高高在上、矜贵傲慢的男人，此刻抛弃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像一个迷途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握住楚兮冰凉的手指，贴在自己滚烫的额头。
“是我瞎了眼，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我怎么会错得这么离谱……”他哽咽着，温热的液体终于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滴落在她毫无知觉的手背上。
“你不是替身，从来都不是……是我蠢，是我混蛋……兮兮，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求你……别放弃自己……”
窗外，雨下得更大了。凄风苦雨仿佛在哀鸣，为这段错位的仇恨与迟来的深情奏响悲歌。
顾夜寒的心，仿佛被扔进了这无尽的冰冷雨夜里，承受着凌迟般的痛苦和等待的煎熬。他知道，他的火葬场，才刚刚开始。而这场审判的最终结果，完全取决于床上那个脆弱的人儿，是否还愿意给他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仿佛只要一松手，她就会彻底消失。
今夜，注定漫长而无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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