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寒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那间令他窒息的病房。
楚兮最后那个眼神，平静、空洞，甚至带着一丝彻底的释然，像一把最锋利的冰刃，不是刺穿他的心脏，而是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生生劈开。
他一路疾驰，跑车引擎的轰鸣声撕破了夜晚的寂静，却无法掩盖他耳边一遍遍回响的她那句话——
“顾夜寒，我的罪，赎清了吗？”
赎清？
这两个字像一个魔咒，让他浑身冰冷。
他怎么敢说“清”？他强加给她的罪孽本就是子虚乌有，他后来施加的折磨更是罄竹难书。她承受的每一分痛苦，如今都化作百倍千倍的业火，反噬到他身上，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啊——！”他猛地一捶方向盘，刺耳的喇叭声长鸣不止，如同他内心绝望的嘶吼。
他以为自己放下所有骄傲，卑微乞求，甚至不惜用苦肉计，总能换来她一丝心软，一丝回眸。可他错了，大错特错！当他看到楚兮那双再也泛不起任何波澜的眼睛时，他才真正明白，他彻底失去了她。
不是赌气，不是失望，而是……心如死灰。
她不要他的爱，不要他的忏悔，甚至不要他的命。她只是用最后一点力气，问他一句“赎清了吗”，然后，将他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那个他一手打造，用恨意筑起的牢笼，如今坍塌了，却也将她深深埋葬。他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了。
顾夜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那座奢华却冰冷无比的别墅的。他跌跌撞撞地走进客厅，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楚兮的淡淡气息，可转眼就被无边的空寂吞噬。
他颓然倒在沙发上，双手插入发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画面——她初来时惊恐却强装镇定的眼神，她默默承受羞辱时苍白的脸，她在厨房为他准备醒酒汤时单薄的背影，还有她无数次欲言又止，却最终被他无情打断的沉默……
他当时为什么不肯听一听？为什么就被仇恨和那张相似的脸蒙蔽了所有的理智和感知？
“兮兮……”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死寂的折磨。是特助林诚。
顾夜寒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猛地接通，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是不是医院那边……”
“顾总！”林诚的声音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慌乱，打断了他的话，“出事了！刚刚收到消息，有人在网络上匿名释放了大量关于楚小姐当年‘推人’事件的所谓‘内幕’，首指楚小姐是遭人陷害，并且……并且暗示陷害者与您关系匪浅，您是为了包庇真凶才强行将罪名扣在楚小姐头上！现在舆论己经开始发酵了！”
“什么？！”顾夜寒猛地站起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
他还没来得及去彻底清查当年的真相，是谁？是谁抢先一步，以这种方式将事情捅了出来？这看似是在为楚兮“平反”，实则刀刀致命，将他置于不仁不义、昏聩无能的境地，更是将所有的矛头都引向了……苏晚晴！
不，不止！这更像是要将他和楚兮之间最后一点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都彻底斩断！用最惨烈的方式，将他们过去的丑陋彻底摊开在阳光下。
这绝不是帮助，这是毁灭性的打击！
“立刻！动用一切手段，给我把消息压下去！查！给我查出消息的来源！”顾夜寒对着电话咆哮，额角青筋暴起。
“顾总，消息源很隐蔽，扩散速度极快，像是早有准备……恐怕……”林诚的声音充满了为难。
顾夜寒的心首首地坠入冰窟。他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迅速收拢，而他，和楚兮，都是网中的猎物。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森寒如铁：“医院那边加派人手，务必保护好她，不许任何记者或陌生人靠近！另外，立刻去接苏晚晴到我办公室，现在，马上！”
他必须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她做的！如果不是，那背后这只推动一切的黑手，究竟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顾夜寒抓起外套，大步流星地向外冲去。夜风吹在他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回头望了一眼医院的方向，心脏抽搐般地疼痛。楚兮，她现在怎么样了？她看到这些消息了吗？她会不会以为……这又是他玩弄的新把戏？
不，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她，包括他自己！
这场由他亲手点燃的大火，终于彻底失控，燃烧蔓延，即将把他所珍视（他曾弃如敝履）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追妻之路，尚未开始，似乎就己看到了尽头那熊熊燃烧的……真正火葬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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