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寒的指尖冰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想要拂去楚兮脸颊上的泪痕。那眼泪，像是滚烫的熔岩，灼得他心脏紧缩，疼痛难忍。
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秒，楚兮猛地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的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和厌恶。
那只曾执掌风云、翻云覆雨的手，就那样僵硬地悬在半空中，显得无比尴尬和苍白。
楚兮抬起眼，那双曾经盛满了星光和对他爱恋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片枯寂的灰烬，再也映不出他丝毫的影子。她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顾夜寒，”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哭腔，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耗尽了所有情绪后的极致疲惫，“你的忏悔，你的痛苦，与我何干？”
顾夜寒的心被她这句话狠狠刺穿，血流如注。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她这样的目光下都变得无比苍白和可笑。
“你告诉我你错了，你后悔了……”楚兮轻轻地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凉而讽刺，“所以呢？我就应该感恩戴德，立刻原谅你，然后重新投入你的怀抱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夜寒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他从未如此无措过，仿佛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
“那你是什么意思？”楚兮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他的心上，“你现在的痛苦，能抵消我过去所承受的万分之一吗？”
“你跪在这里，说着你生不如死……可你有没有想过，过去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是这样过来的！你给我的，是实实在在的蚀骨之痛！是永无止境的羞辱和折磨！而现在，你只是‘感到’痛苦了，你就觉得你付出了代价，我就应该回头了吗？”
她的质问，如同最锋利的审判之剑，将顾夜寒钉死在耻辱和悔恨的十字架上，无处遁形。
他脸色惨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无法反驳。他施加给她的，是真实存在的伤害，而他此刻所承受的，更多是内心的煎熬。两者如何能相提并论？
“顾夜寒，你的救赎之路，是你自己的事情。”楚兮的声音冷了下去，“但请不要打着爱我和赎罪的旗号，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你的出现，你所谓的深情，只会让我一遍遍回忆起那些不堪的过去。”
“你的爱，对我来说，只是另一场形式不同的灾难。”
这句话，成为了压垮顾夜寒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碎裂，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黑暗。原来，他连爱她的资格，都己经失去了。
楚兮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跪在那里的男人。曾经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帝王，此刻狼狈不堪，失去了所有骄傲。
但她心中，己激不起半分涟漪。
“收起你的深情吧，顾总。”她转身，决绝地走向门口，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我们之间，早在你认定我是罪人的那一刻，就只剩下‘两清’二字。你不欠我，我也不想再恨你。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不……兮兮……不要……”顾夜寒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住了一掌冰冷的空气。
“砰”的一声轻响，门被关上。
也将他彻底隔绝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顾夜寒依旧维持着跪地的姿势，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落地窗，照亮他英俊却一片死寂的侧脸，和他眼角那滴终于不堪重负、悄然滑落的泪。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不是输给了任何人，而是输给了过去那个盲目、偏执、残忍的自己。
他亲手弄丢了他的珍宝，并且，可能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而门外，楚兮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起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那决堤的脆弱倾泻而出。
原谅？
谈何容易。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伤，早己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他的火葬场，烧得再旺，也暖不了她早己冰封的心。
只是，为什么心口……还是会这么痛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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