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惨白的灯光照在光洁的地面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刺鼻气味，寂静得只能听到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远处模糊的脚步声。
顾夜寒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僵硬地靠在急救室紧闭的门边。他昂贵的西装上还沾着方才慌乱中蹭到的灰尘，额前碎发凌乱，一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慌和空洞，死死地盯着那扇隔绝了他整个世界的大门。
他的指尖冰凉，甚至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楚兮在他怀中软软倒下的那一幕——那么轻，那么脆弱，仿佛一只折断了翅膀的蝶，脸色苍白得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如果不是他偏执的纠缠，如果不是他那番强硬的表白逼得她情绪激动，她怎么会……
“兮兮……”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求你……不要有事……”
如果她真的……不，他连想都不敢想那个可能性。那比让他自己承受千刀万剐还要痛苦千万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终于，急救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顾夜寒几乎是瞬间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医生皱了下眉。“她怎么样？医生，她怎么样？！”他的声音急促而颤抖，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惶。
医生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显然身份不凡却狼狈不堪的男人，放缓了语气：“先生，您别太激动。患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顾夜寒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猛地一松，几乎脱力，但仍旧不敢完全放心：“暂时？那她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她身体到底怎么了？”
医生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赞同的审视：“患者主要是因为情绪过度激动，引发了神经性晕厥。但根本原因在于她的身体底子非常差，长期营养不良，伴有严重的贫血和低血糖。而且……”
医生顿了顿，语气加重了些：“她似乎长期处于一种高度精神紧张和压抑的状态，这对她的身心健康损耗非常大。作为家属，你们是怎么糟糕人的？怎么能让她的身体状况糟糕到这种地步？”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顾夜寒的心上。
长期营养不良……严重贫血……低血糖……精神紧张压抑……
这些冰冷的词汇，化作一幅幅清晰而残酷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是他，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将她囚禁在别墅里，对她精心准备的饭菜百般挑剔，甚至多次打翻在地；是他，用无尽的羞辱和折磨，日夜摧残着她的精神，让她时刻活在恐惧和压力之下；是他，亲手将那个曾经明媚鲜活的楚兮，变成了如今这副虚弱苍白、一碰即碎的模样……
家属？他哪里配做她的家属？他是将她推入深渊的刽子手！
无边的悔恨和自责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将他淹没，让他窒息。白城的井藤野乃叶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色比身后的墙壁还要白上几分。
“我……是我的错……”他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痛苦，“全都是我的错……”
医生见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现在知道错还不算太晚。患者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她的身体就像一根绷得太久的弦，再稍微用力，可能就真的断了。明白吗？”
“明白……我明白……”顾夜寒机械地点头，心脏抽痛得厉害。
“去吧，办一下住院手续。观察一晚，如果明天情况稳定，就可以回家了。以后务必精心调养，保持心情平和。”医生交代完，转身离开了。
顾夜寒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医生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的灵魂上。
许久，他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去办理了所有手续，预存了巨额费用，安排了最好的VIP病房和特护。
当他处理好一切，轻轻推开病房门时，楚兮己经被转移到了病床上。
她安静地躺在纯白色的被子里，更显得身形纤弱单薄。一张小脸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脆弱的阴影，手背上打着点滴，透明的液体正一点点输入她虚弱的身体。
顾夜寒的心疼得无以复加。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到她。
他缓缓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贪婪又痛苦地凝视着她的睡颜。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冰凉的脸颊，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猛地缩回了手。
他不敢。
他怕自己的触碰，会玷污了她的安宁，会让她即使在睡梦中也感到不适。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蹲在床边，仿佛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守着他此生唯一的、却被他亲手毁掉的光。
“对不起……兮兮……对不起……”他一遍又一遍地低语，声音哽咽，眼眶红得吓人，“我不会再逼你了……再也不会了……”
“只要你好好活着，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就算你永远不想再见我……我也……认了……”
说出最后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心脏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痛得他浑身痉挛。放手？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可比起他的痛苦，他更承受不起她受到任何伤害。
就在他沉浸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中时，病床上的人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楚兮的眉头微微蹙起，无意识地侧了一下头，苍白的嘴唇轻轻嚅动了几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呓语。
声音太小，太模糊，但在这寂静的病房里，却清晰地钻入了顾夜寒的耳中。
他浑身猛地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似乎是一个名字。
一个……男人的名字。
但不是他的。
顾夜寒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的气息瞬间冰冷凝固，方才所有的悔恨和温柔承诺，在这一刻，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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