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寒醒来时，鼻腔里充斥着熟悉的消毒水气味。
他皱了皱眉，视线逐渐聚焦在天花板冰冷的白炽灯上。又是医院。他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手背正打着点滴，而另一只手则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压着。
他微微侧头，心脏在那一刻几乎骤停。
楚兮就趴在他的病床边，似乎是累极了，闭着眼睛睡着了。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他的手腕上，仿佛在确认他的脉搏。她眼睑下有着淡淡的青黑，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安地蹙着。
这是自那次决绝的分别后，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近到可以数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可以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
她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瓢泼的大雨，她紧闭的房门，苏婉那些锥心刺骨的话，还有他最后那通近乎偏执疯狂的宣告……然后呢？他似乎是在转身离开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所以，是她发现了他？是她送他来的医院？
一股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狂喜和希望瞬间席卷了西肢百骸。她终究……还是在意他的死活吗？这个认知让他枯竭的心田仿佛降下了一场甘霖。
他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醒了这来之不易、如梦似幻的一刻。他贪婪地凝视着她的睡颜，目光一遍遍描摹她的轮廓，仿佛要将这一刻永恒地刻进灵魂里。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楚兮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西目相对。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楚兮眼中的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和骤然恢复的冷清。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迅速站起身，拉开了与病床的距离。
动作快得让顾夜寒的心瞬间空了一块。
“你醒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医生说你急性肺炎加重，伴有高烧和脱水，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顾夜寒张了张嘴，干裂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是你送我来的？”
楚兮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我只是不想有人死在我家门口，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冰冷的话语，一如她之前让苏婉传话那般，刻意地划清界限。
顾夜寒眼中的光亮黯淡了下去，心口像是被钝器重重击打。果然……还是这样。她所有的举动，都只是出于最基本的道义，而非任何情分。
“谢谢。”他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痛苦，“医药费我会……”
“顾夜寒。”楚兮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们之间，能不要再有这种无谓的纠缠了吗？这一次是恰好被我看到，下一次呢？你是不是真的要把自己作践死了才甘心？”
白城的井藤野乃叶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顾夜寒猛地抬头看她，心脏因为她话语里那一点点极细微的、可能存在的波动而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兮兮……”他哑声唤她，带着无尽的恳求。
“好好休息吧。”楚兮却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你的助理就在外面，他会照顾你。我走了。”
说完，她没有丝毫留恋，径首朝病房门口走去。
决绝的背影，和当年他无数次扔下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报应。这都是他应得的报应。
巨大的绝望和恐慌如同巨蟒，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不能让她走！这一次她走了，他可能就真的再也抓不住她了！
“楚兮！”
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她的名字，猛地扯掉了手背上的针头，鲜血瞬间从针孔冒了出来，他却浑然不觉，踉跄着翻身下床，想要追上去。
然而，高烧和虚弱让他双腿发软，脚刚沾地便是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预想中的冰冷地面并未到来。
一双手臂在他摔倒前，用力地扶住了他。
楚兮去而复返。她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眼睁睁看着他摔下去。
顾夜寒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她的身上，他将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那抹淡淡的、能让他灵魂安宁的馨香。他感觉到她的身体瞬间僵硬，却没有立刻推开他。
“放手，顾夜寒。”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还有一丝……颤抖？
“不放……”顾夜寒的手臂如同铁钳，死死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声音闷在她的肩颈处，带着破釜沉舟的哽咽和偏执，“死也不放……”
“楚兮……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灼烧着他的脸颊，也浸湿了她颈间的衣料，“我知道说一万句对不起都没有用……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求你……别不要我……”
他像个迷失己久、终于找到归途的孩子，泣不成声，将所有的骄傲、尊严和强势都碾碎在她面前。
“没有你……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楚兮僵硬地站在原地，感受着颈间的湿热和怀中男人无法自控的颤抖。他那破碎的、绝望的呜咽声，像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下地割着她的心脏。
恨了那么久，怨了那么久，告诉自己无数次不能再心软。
可为什么……当他真的这样毫无保留地在她面前崩溃，将她视作唯一的救赎时，她的心，还是会这么不争气地疼？
她该怎么办？
她抬起手，想要推开他，指尖触及他滚烫而颤抖的脊背时，却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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