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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昏睡与血契

小说: 红院轮回录   作者:叫我林老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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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灯又开始闪了!”

陈伯渊的声音不大,却像惊雷般在死寂的庭院里炸开,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熟稔。他整个人都绷紧了,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高度的警觉,目光死死锁定那几盏明明灭灭的壁灯,仿佛它们是即将择人而噬的凶兽之瞳。

“灯闪怎么了?”李元奎被陈伯渊的反应吓了一跳,也跟着弹起来,紧张地西处张望,“是电压不稳还是……”他话没说完,自己先闭上了嘴。在这种地方提电压,简首是天大的笑话。

白晓也被惊醒了,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缩紧身体,惊恐地看着陈伯渊:“陈大哥,灯闪…是不是不好?”

林默心头的警铃大作。叶知秋刚才诡异的消失,此刻毫无征兆的异象,陈伯渊的剧烈反应……所有的碎片瞬间拼凑成一个危险的信号——这片被称为休整之地的红院,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上一次……”陈伯渊的声音干涩,目光没有离开那些闪烁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杂乱的灯光,“也是这样!灯光无规律闪烁,温度骤降……是征兆!”他猛地看向林默三人,眼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紧迫感,“离开这里的传送要开始了!”

“什么?!”李元奎失声叫道,“不是说七天休整吗?这才多久?!”恐惧和愤怒瞬间扭曲了他的脸。

白晓己经说不出话,只是拼命摇头,眼泪夺眶而出。

林默感觉呼吸一窒。七天?规则怪谈?来得这么快?!他才刚刚了解到冰山一角!一股巨大的不甘和恐慌涌上心头,但他强行压下,试图抓住最后的机会:“陈哥,你刚才说的传送是什么意思?叶知秋她……”

“叶知秋比我们有经验!她刚才往里面走,可能是去找更安全的位置,或者是准备应对!别管她了!”陈伯渊语速飞快,声音因紧张而发颤,“听着,这是规则怪谈开始的征兆!我们会被强制传送!过程和来时一样,半梦半醒的状态!”他一边说,一边抓起自己的背包,“别抵抗那种昏睡感,强行抵抗据说会…会被混乱撕碎!快!放松!尽量靠近些!”

昏睡感……林默这才猛然意识到,那股之前被灯光异变驱散了些许的沉重疲惫,此刻正以百倍于之前的速度和力量狂涌回来,像无形的巨浪拍打着他的意识堤岸。头重脚轻,视野发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几乎要摔倒。

这不是普通的困倦,更像是灵魂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躯壳!

他艰难地抬眼望去。庭院西壁的灯光疯狂闪烁,连成一片令人眩晕的光怪陆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类似燃烧电线橡胶和冰冷金属锈蚀混合的怪味。别墅主体那扇钉死的窗户后面,似乎有极微弱、难以捕捉的影子在晃动。不知是幻觉,还是灯光在缝隙中投射的扭曲投影?

“妈的…我不睡!我不要睡!”李元奎状若疯狂,拼命晃着脑袋,试图抵抗那股强烈的睡意,眼神里充满了被欺骗的暴怒和对未知的极致恐惧。他踉跄着向紧闭的庭院大门冲去,想去砸门。

“别出去!回来!”陈伯渊急吼,但明显慢了一步。

李元奎的手刚碰到冰冷沉重的铁门——

“滋啦!”

一道刺目的、混杂着蓝白色火花的电弧如同活蛇般瞬间从铁门和他的手掌接触点迸发!李元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弹飞,“扑通”一声摔在枯草丛生的地上,浑身剧烈抽搐,手掌焦黑一片,冒着丝丝青烟。

这一幕彻底击垮了白晓的心理防线。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双眼翻白,彻底失去了意识,软倒在地上。

“规则!休整期结束的信号发出后,禁止强行离开红院范围!这是它的规矩!”陈伯渊的声音带着痛苦和无力。

林默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彻底被闪烁的光影和刺鼻的气味填满,身体摇摇欲坠。陈伯渊的身影在他模糊的视线里变得重叠扭曲。李元奎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回荡,白晓倒地的身影印在眼底。他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那磅礴的睡意将他彻底淹没。意识像陷入黑洞前的残响,他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是:叶知秋,她在哪?

他倒下去的瞬间,视野陷入纯黑前的一刹那,他似乎看到陈伯渊艰难地拖着抽搐的李元奎和白晓,试图把他们拖近一点,聚集在庭院中央的位置。

然后,是彻底的黑暗。

……

没有时间的混沌。

……

意识如同沉船,坠入冰冷的虚无之海。

……

感官复苏。并非立刻清晰,而是如同被厚厚油污包裹的镜头,一点点擦去模糊,强行塞入。

首先涌来的是声音:一种极其遥远、极其缥缈的,似乎有无数人在低语、在哭泣、在无声尖叫的……背景噪音。如同老旧收音机调频不准时杂音和无数幽灵呢喃的混合体,无孔不入地钻进耳蜗深处,刺激着神经末梢。

然后是触感:冰冷坚硬的……石板?地面。灰尘。厚重、如同实体般包裹全身的腐朽气味,比红院浓郁十倍!像无数腐烂的尸体浸泡在陈年积水里,又被旧书页的霉味和焚烧劣质香料的味道层层覆盖。

视觉终于挣扎着启动。眩晕感和剧烈的头疼让林默几乎呕吐。他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并非预料中的黑暗虚空。而是一条狭窄、昏暗的……过道?两侧是高耸斑驳的暗色木墙,木板老化开裂,缝隙里渗出潮湿阴冷的寒气。几盏悬挂在墙上的、造型古旧的煤油灯,跳跃着极其微弱昏黄的光焰,勉强照亮几米范围。更远处,灯光所不能及之处,是浓得化不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空气仿佛被冻住,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诡异的粘滞感。

林默艰难地撑起身体,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轻响。他发现自己靠坐在冰冷墙角,触手所及是湿滑黏腻的青苔和冰冷石板。他身边,躺着一个蜷缩的身影——是白晓!她眉头紧蹙,脸色惨白如纸,尚未苏醒。稍远点,李元奎也倒在地上,被电弧灼伤的那只手还保持着扭曲的姿势,人没有动静,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再远一点,墙角的阴影里,倚靠着刚刚睁开眼的陈伯渊,他的脸上也残留着传送带来的痛苦和惊悸。叶知秋……不在附近!她去了哪里?

林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在这时,那无数嘈杂的、充满恶意的背景噪音突然消失了一瞬,随即——

三行冰冷的、血红色的文字,如同用烧红的烙铁活生生印进视野最中央,强行塞进大脑皮层深处:

《阴宅客栈·生还准则》

入夜(戌时后)即为鬼市开张,楼道内切莫出声(说话、哭泣、尖叫皆禁止)。

客房亥时(21-23点)务必上锁并熄灭灯火,无论门外传来何种响动或呼唤,切莫回应或开门。

打更人(守夜人)敲响三更梆子(23-1点)时,必须立刻闭紧门户(不仅是房间门,包括任何能出入的口),切勿应声或窥视。

三条规则!

血色的文字带着刺骨的恶意和绝对的权威,深深烙印在意识深处,挥之不去。同时,“规则怪谈”的信息也如同冰冷的程序注入般涌现在脑海——这里是阴宅客栈!目标是:活着迎接“天明”!

林默猛地扭头。

昏暗灯光的尽头,走廊的转角处,一只破旧不堪、覆满青苔的青铜灯盏凭空出现,悬浮在离地一米多的高度。它像是指引,又像是诱惑。灯火!

规则第二条:亥时必须熄灭灯火!可现在规则刚出现,这灯盏……难道是陷阱?

下一秒,更让他寒毛倒竖的事情发生了——

墙角的阴影里,一个蜷缩着的、穿着褴褛麻布衣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它的动作极其诡异僵硬,像是提线木偶。它缓缓地抬起了头……那里,本应是五官的位置,只有一个覆盖着厚厚蛛网和灰尘、色彩剥落殆尽、嘴角却诡异地向上弯起似笑非笑的——残破傩面!

那张没有生命的假面,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正无声地转向林默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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