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申一走，徐彩凤就把自己锁在屋里，水米不进。徐国庆在院子里急得转圈，杨大美坐在门槛上抹眼泪，俩人你瞪我我瞪你，谁也没辙。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徐国庆终于忍不住了，嗓门比平时高了八度，“现在好了，人跑了，女儿也不吃不喝，你说咋办！”
“我出主意还不是为了谁？” 杨大美猛地站起来，围裙上还沾着早上熬粥的米粒，“当初是谁说王申这小伙子不错的？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我是说他工作不错，没让你把女儿往他床上推啊！” 徐国庆气得首跺脚。
“你以为我想啊？” 杨大美也红了眼，“我还不是想让彩凤嫁个大学生，以后不受罪！现在倒好，煮熟的鸭子飞了……”
“飞了就飞了！” 徐国庆压低声音，“你小声点，生怕村里人不知道啊？”
“知道又咋了？” 杨大美梗着脖子，“我女儿受了委屈还不能说？实在不行我就去告他！他是村官，政府还能不管？”
“告啥？” 徐国庆赶紧捂住她的嘴，“告他把你女儿睡了？你让彩凤以后咋做人！”
“我…… 我告他擅离职守！” 杨大美掰开他的手，“他要是还不负责，我就告他！”
“你疯了！” 徐国庆吓得魂都没了，“那是犯法的！再说了，真把他名声搞臭了，以后谁还敢娶彩凤？”
杨大美这才蔫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那你说咋办啊？彩凤再这么折腾下去，身子都要垮了。”
“先让她舅舅来劝劝。” 徐国庆叹了口气，“她从小就怕她舅舅，说不定管用。”
杨大美抹了把脸，站起身拍拍围裙：“行，我这就去学校找哥。” 可走到门口又停住了 —— 她也怵高强高校长，要是让哥哥知道这事，头一个挨骂的就是她。
正犹豫着，就见白洁抱着作业本从校门口走出来。今天她穿了件浅灰色针织衫，领口别着个银色小夹子，配着条深色牛仔裤，简单清爽，看着就让人觉得亲近。
“阿姨，您咋在这儿？” 白洁笑着打招呼，眼睛弯成了月牙。
杨大美心里一动 —— 这姑娘跟彩凤年纪差不多，前两天还一起吃饭来着，说不定比高校长还好说话。“小洁老师，你这会儿忙不？”
“刚送走学生，不忙。” 白洁把作业本抱得更紧了些，“阿姨有事？”
“你能不能…… 能不能去家里劝劝彩凤？” 杨大美搓着手，声音都带着颤，“这丫头把自己锁屋里两天了，啥也不吃……”
白洁愣住了。她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那天从徐彩凤家出来时，还以为俩人情投意合，怎么才过两天就变成这样了？
“王申他……” 白洁犹豫着开口。
“别提那混小子！” 杨大美眼圈又红了，“跑了！电话也不接，真是个没担当的！”
白洁心里咯噔一下。王申那天在宿舍说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我把她当成你了”。难道他真是因为这个才跑的？那自己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阿姨，我跟您去看看。” 白洁咬了咬嘴唇，不管咋说，得先把彩凤劝好。
俩人刚走到徐家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哭声。白洁轻轻敲了敲门：“彩凤，是我，白洁。”
门 “咔哒” 一声开了，徐彩凤顶着俩核桃似的眼睛，看见白洁就 “哇” 地哭了出来，一把抱住她：“他说他不喜欢我…… 他说他喝醉了……”
白洁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拍着她的背安抚：“先松手，进屋说。”
徐彩凤这才松开手，眼圈红得像兔子。白洁进屋一看，桌上的饭菜纹丝没动，都快放馊了。“你两天没吃东西了？”
徐彩凤点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想不通，那晚他明明说喜欢我的……”
“男人喝醉了说的话能算数吗？” 白洁叹了口气，“再说了，他要是真喜欢你，就不会跑了。”
“可那是我的第一次啊。” 徐彩凤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咱们这儿，姑娘家出了这种事，以后谁还敢要我？”
白洁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想起自己跟赵明第一次时的情景，当时也以为是一辈子，结果呢？还不是说散就散。
“彩凤，这都什么年代了。” 白洁握住她的手，“第一次重要，但没重要到能决定一辈子。你看我，不也过来了？”
“你也……” 徐彩凤惊讶地睁大眼睛。
“嗯。” 白洁苦笑，“前阵子刚分的手，他劈腿了。”
徐彩凤愣愣地看着她，突然觉得心里没那么难受了。比起被背叛，自己这点事好像也不算啥。“那你咋还能笑得出来？”
“不笑难道哭啊？” 白洁拿起桌上的馒头，掰了一小块递过去，“人是为自己活的，不是为别人的眼光活的。来，吃点东西。”
徐彩凤犹豫着接过馒头，小口啃了起来。白洁又给她倒了杯温水：“王申那小子是不地道，但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赌气。”
“我知道。” 徐彩凤喝了口水，“就是觉得憋屈。”
“憋屈就骂出来。” 白洁打开窗户，“或者出去跑两圈，总比闷在屋里强。”
俩人正说着，杨大美在门口探头探脑：“咋样了？”
“妈，我饿了。” 徐彩凤突然说。
杨大美喜出望外，颠颠地去厨房热饭。徐国庆在院子里听见了，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烟袋锅掉地上。
白洁看彩凤肯吃东西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眼看天快黑了，她起身告辞：“我得回学校了，明天再来看你。”
“白洁，谢谢你。” 徐彩凤送她到门口，“你能不能…… 能不能帮我跟王申说声，让他别回来了，我没事了。”
白洁点点头：“我知道了。”
回到学校，白洁越想越气。王申这小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就算不喜欢，也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啊。她翻出王申的手机号，深吸一口气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白洁咬着牙又拨了一遍，这次通了，却不是王申的声音。
“喂？” 一个低沉的男声。
“请问王申在吗？” 白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你哪位？” 对方的语气带着警惕。
“我是他同事，有点事找他。” 白洁说。
“他不在。” 对方顿了顿，“是不是村里那个姑娘的事？我们家愿意补偿，你开个价。”
白洁愣住了，这语气怎么听着像电视剧里的恶霸？“叔叔，您误会了，我不是来要钱的。”
“那你想干啥？” 对方的声音更冷了。
“我就是想告诉他，彩凤没事了，让他该回来上班就回来上班。” 白洁耐着性子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王申的声音：“是白洁吗？”
“是我。” 白洁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王申你真行啊，出了事儿就跑，算什么男人！”
“我没跑。” 王申的声音闷闷的，“我就是回来想想清楚。”
“想清楚啥？” 白洁提高了嗓门，“想清楚怎么不负责任？”
“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申也急了，“我只是……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不知道就可以跑？” 白洁冷笑，“王申我告诉你，彩凤说了，不怪你，也不用你负责，你该回来上班就回来，别耽误了工作。”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白洁以为他挂了。就在她准备挂电话时，王申突然说：“我明天回去。”
“你想好了？” 白洁有点意外。
“嗯。” 王申的声音很轻，“有些事，是该当面说清楚。”
挂了电话，白洁坐在窗边发愣。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想起王申说喜欢她时的样子，想起他红着眼圈说 “我把她当成你了”，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第二天一早，白洁刚到教室，就看见王申站在操场边。他穿着件黑色夹克，头发乱糟糟的，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你来了。” 白洁走过去，语气有点不自然。
“嗯。” 王申点点头，“彩凤还好吗？”
“挺好的，昨天吃了不少饭。” 白洁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她？”
“等放学吧。” 王申望着教室的方向，“我先去村委会报到，不然主任该着急了。”
白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她不知道王申回来是对是错，但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中午吃饭时，高强高校长突然问：“王申回来了？”
“嗯，早上看见他了。” 白洁扒了口饭。
“这小子，做事就是毛躁。” 高校长放下筷子，“彩凤那边，你多劝劝。女孩子家，遇到这种事容易钻牛角尖。”
“我知道。” 白洁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王申这会儿是不是正在村委会挨训。
果然，下午课间时，她听见几个老师在议论，说王申被徐主任堵在办公室，骂得狗血淋头。白洁有点担心，却又不知道该去帮谁说话。
放学铃一响，白洁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宿舍，却被王申拦住了。“能陪我去趟彩凤家吗？” 他的声音带着点恳求，“我一个人…… 有点怕。”
白洁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你一个大男人，怕啥？”
“怕她妈拿扫帚打我。” 王申挠挠头，难得露出点窘迫。
白洁最终还是答应了。俩人走到徐家门口时，杨大美正在院子里喂鸡，看见王申，手里的鸡食盆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你还敢来！” 杨大美撸起袖子就想上来打他，被闻声出来的徐国庆拦住了。
“有话好好说。” 徐国庆把王申拉进院子，“彩凤在屋里呢。”
王申深吸一口气，朝着屋里走去。白洁站在院子里，听见屋里传来徐彩凤平静的声音：“你来了。”
那一刻，白洁突然觉得，也许有些事情，真的该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她转身往学校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走到半路，她掏出手机，给赵明发了条短信：“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然后拉黑了那个号码。风一吹，她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 或许，她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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