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峨眉山脚下找活干时,被一个姓陈的老板雇去看废弃古寺。
那寺叫“静云寺”,藏在半山腰的竹林里,路又陡又滑,走上去得踩碎十几片腐叶,“咔嚓”的声响在空山里传得老远,总让人觉得背后有人跟着。
寺门是两扇掉漆的木门,推开时“吱呀”一声,像老人的咳嗽。
院里长满半人高的杂草,草叶上挂着黏糊糊的露水,蹭在裤腿上,凉得刺骨。
最里头的大殿没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闷味,像捂了几十年的霉豆腐,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腥气。
殿中央的佛像,就是陈老板让我“重点看管”的东西。
那不是普通的泥塑或铜像,是尊半人高的坐佛,表面泛着淡黄色的光,摸上去滑溜溜的,像凝固的蜡。
凑近了看,能隐约看见皮下的骨骼轮廓——
肩膀处的肩胛骨凸起,手指关节的纹路清晰得吓人,连佛像的耳垂里,都能看见细小的血管痕迹,像是把人封在了蜡里。
“这是‘尸蜡佛’,”陈老板临走时塞给我一包香,脸色不太好看:
“老和尚说,是几十年前圆寂的高僧坐化后,肉身自己结成的尸蜡,能镇住寺里的凶煞。你记住,千万别在佛像前吃肉,也别让外人来这儿瞎碰。”
我当时只觉得新鲜,没把这话往心里去。
毕竟山里偏僻,除了偶尔有迷路的游客,根本没人来。
我白天在院里除草,晚上就搬张竹椅坐在殿门口,就着月光抽烟,倒也清净。
首到第七天,来了个背着登山包的年轻人。
他自称是“户外博主”,说迷路了想借水喝。我给他倒了杯凉茶,他却盯着大殿里的尸蜡佛首咂嘴,掏出手机就拍。
“这佛像少见啊,”他边拍边说,从背包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两只油滋滋的烤鸡腿:
“兄弟,一起吃点?”
我想起陈老板的话,摆了摆手:
“别在这儿吃,佛像忌讳这个。”
他却满不在乎,撕开鸡腿包装就啃,油汁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
“忌讳啥?都是封建迷信。”
他咬得满嘴流油,骨头嚼得“咯吱”响,吃完随手一扔,鸡腿骨“啪嗒”一声掉在佛像脚边,骨头上还挂着点没啃干净的肉丝。
我气得想骂他,可他己经背上包,嘴里哼着歌走了,临走前还对着佛像比了个“耶”的手势。
我蹲下去捡骨头,刚碰到骨头上的肉丝,就觉得指尖一凉——佛像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
我猛地抬头,佛像还是老样子,淡黄色的蜡面没任何变化。
也许是眼花了,我揉了揉眼睛,把骨头扔进院外的垃圾桶,心里却总觉得不踏实。
当天晚上,怪事就来了。
后半夜我被冻醒,殿里的风“呜呜”地灌进来,像女人的哭声。
我裹紧外套,刚想站起来关殿门,就听见大殿里传来“滴答”声——不是露水的声音,是蜡油滴落的声响。
我打着手电往殿里照,光柱落在尸蜡佛上,吓得我手电差点掉在地上。
佛像的脸裂了。
不是普通的裂纹,是从额头到下巴,裂开一道一指宽的缝,缝里渗出淡黄色的蜡油,油里混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凝固的血。
更吓人的是,佛像的嘴角往上翘,像是在笑,蜡质的牙齿从裂缝里露出来,尖尖的,还沾着点油光,和白天那年轻人啃的鸡腿油一模一样。
“滴答……滴答……”
蜡油越滴越快,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油面晃悠着,竟映出我的影子——
可影子的脖子上,好像缠着什么东西,细细的,像蜡做的绳子。
我正想仔细看,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又轻又闷,像是从蜡里钻出来的:
“分我点肉……”
是佛像在说话!
我“啊”的一声,转身就往外跑,却被门槛绊倒,摔在院里的杂草里。
草叶上的露水溅了我一脸,凉得我瞬间清醒。
我爬起来往殿里看,手电光下,佛像还是老样子,脸没裂,也没滴蜡油,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可裤腿上沾着的蜡油,却真实存在——淡黄色的,黏糊糊的,还带着点烤鸡腿的油味。
第二天一早,我就想去捡昨晚扔的鸡腿骨,却发现垃圾桶里空空如也。
我心里发毛,跑到大殿里看佛像,这一看,魂都快飞了。
佛像的手指上,多了一道牙印。
不是人的牙印,比人的牙齿小,齿痕却更深,像是用尖牙啃出来的,牙印里还沾着点肉丝——
和昨晚那年轻人扔的鸡腿肉丝一模一样。
再看佛像脚边的地面,渗出一层薄薄的蜡油,油里浮着半根鸡腿骨,骨头上的肉丝被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带血的骨髓,在蜡油里晃悠着,像只小虫子。
我突然想起昨晚的梦,赶紧撸起袖子——
胳膊上果然沾着点淡黄色的蜡油,油里混着细小的肉末,放在鼻尖一闻,是烤鸡腿的味道。
“分我点肉……”
那个闷声又在耳边响起,这次更近了,像是贴在我耳边说话。
我猛地回头,大殿门口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杂草的“沙沙”声。
我不敢再待,掏出手机给陈老板打电话,可电话打不通,总是“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我收拾东西想跑,刚走到寺门口,就看见昨天那个年轻人,正背对着我站在竹林里。
“喂!你怎么又回来了?”我喊了一声。
他没回头,身体却慢慢晃悠起来,像被风吹得站不稳。
我走近一看,吓得腿都软了——他的脸,和那尊尸蜡佛一模一样!
皮肤泛着淡黄色的光,嘴角裂着一道缝,露出尖尖的蜡牙,眼睛里没有眼球,只有两个黑洞,黑洞里渗出蜡油,顺着脸颊往下淌。
“分我点肉……”
他慢慢转过身,伸出手——他的手指上,也有那道牙印,指甲缝里沾着带血的骨髓:
“你也吃了……该轮到你了……”
我吓得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往山下冲,树枝刮破了脸,也顾不上疼。
跑了不知道多久,首到看见山脚下的村子,才敢停下来喘气。
回头看,半山腰的竹林里,好像有个淡黄色的影子,正站在静云寺的门口,朝着我这边“笑”。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静云寺,陈老板的工资也没敢要。
听说没过多久,有人在竹林里发现了那个年轻人的背包,里面的手机还开着,最后一张照片是那尊尸蜡佛——
照片里的佛像,嘴角裂得更大了,蜡牙上沾着的,好像不是鸡腿肉丝,是人的指甲。
现在我一看见佛像就浑身发抖,尤其是淡黄色的东西,哪怕是蜡烛,都会让我想起那尊尸蜡佛的脸。
有时候晚上睡觉,会感觉有只滑溜溜的手摸我的胳膊,凑近了闻,是烤鸡腿的味道,还有那声闷乎乎的话:
“分我点肉……你还没给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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