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室的顶灯在雨夜里发出轻微的嗡鸣，电流在金属灯罩边缘跳跃，带出一串细碎的蓝光。
顾晚夜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过，指尖残留着方才握杯时未散尽的凉意，首播收益界面的打赏榜单突然跳出红点提示。
她瞳孔微缩——原本稳居第二的“烬”，此刻正顶着新刷新的打赏记录，将数字藏品“焚世之焰·典藏版”的图标缀在榜首位置，市价评估十万的字样在屏幕上泛着冷光。
系统提示音比以往更清晰，甚至带着某种震动感，仿佛从颅骨深处共振而出：【检测到高纯度善业波动，来源与十年前“南城旧改案”因果闭环高度关联。】
这系统只在‘善念驱动的真实行动’中激活——虚假热搜、水军刷屏从不会引起丝毫波澜。
她曾在无数个深夜验证过它的铁律。
南城旧改案。
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嗒、嗒、嗒地滴在检测室地板上，那节奏……竟和十年前那个夜晚一模一样——母亲的头撞上楼梯的最后一声闷响。
——她攥着一沓强拆致死案的照片冲进顾家，裙摆沾满泥泞，鞋跟卡在大理石拼花缝隙里，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林婉如坐在主位，笑得温婉，指尖轻叩茶盏：“妹妹，疯女人自己撞上来的，怪得了谁？”瓷盖与杯沿相碰，清脆如丧钟。
——当晚，警方通报：“精神失常者坠楼身亡。”而她的指甲缝里，还嵌着母亲最后一片剥落的皮肤。
“叩叩。”
门外两声轻响，将她从血色记忆中猛然拽出。
门被推开，苏媛裹着一身湿冷的寒气挤进来，发梢滴着水，在肩头洇出深色斑点，手里攥着个防水文件袋。
她甩了甩发梢的雨水，把热咖啡塞进顾晚夜手里：“喝吧，不然你今晚首播又要靠肾上腺素撑。”
“你怎么每次都赶在这种时候出现？”顾晚夜接过杯子，指尖碰到对方冻红的手背。
“因为我比你还恨他们把真相埋进水泥里。”苏媛冷笑，声音压得极低，“我爸也是那年被顾氏封口的记者。”她把文件袋拍在桌上，封皮上“烬光”两个烫金大字刺得人眼疼，“刚从财经线朋友那扒来的，赵世坤那老狐狸的资金链，绕了七八个空壳公司，最后全进了‘烬光传媒’的影视基金。我查了工商信息，实际控制人是傅司烬。”
顾晚夜的指尖在文件袋上顿住，她调出系统新解锁的业力关联图谱，输入“傅司烬”三个字的瞬间，视网膜上的金色光点突然剧烈震颤，原本流畅的图谱竟卡了两秒，才缓缓展开——极淡的金线如游丝般延展，却被层层黑雾缠绕，像被刻意掩盖的星轨。
“这种阻塞……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此人己死，魂断因果；要么有人动用‘业障结界’强行掩盖天机。”她喉间发紧，“他还活着……那就有人在帮他藏命。”
“他在查和我一样的事......”她喃喃出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可他为什么打赏我？”
苏媛的手机突然亮起，她扫了眼消息，抓起外套就要走：“我得赶回去压住他们的通稿——今天顾家宣布捐赠南城文化馆，想洗白呢。”临出门时又回头，雨珠顺着她的发尾砸在门框上，溅起微小的水花，“对了，傅导新戏选角明天在博物馆取景，你不是要修复那批宋元古画吗？说不定能撞上。”
门“咔嗒”一声合上，检测室重新陷入寂静，只剩下空调低频运转的嗡鸣。
顾晚夜盯着图谱里若隐若现的金线，忽然扯出个冷冽的笑——既然对方递了橄榄枝，她不妨接一接。
第二场首播定在晚间八点。
她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
镜子里的女人眼底泛青，额角一道旧疤隐隐发烫，像烙印。
水流冲过手腕，她忽然抓起梳子狠狠划过头皮——疼，就够了。
疼才能记住为什么不能倒。
换上那件月白色立领旗袍时，她在心底默念：妈，今晚我要替你说完最后一句话。
发髻盘好，翡翠簪子插入鬓间，冰凉的玉石贴着太阳穴，仿佛母亲指尖的余温。
镜头亮起时，弹幕瞬间被“姐姐今天好飒”“等看打脸”刷屏，她却没急着开口，指尖轻轻敲了敲桌角的老照片，木质纹理硌着指腹，发出笃、笃两声轻响：“十年前的南城旧改案，大家还记得吗？”
弹幕突然安静下来。
有人刷“当年强拆烧死陈阿婆的事？”，有人发“顾氏集团不是赔钱了事了吗？”顾晚夜望着镜头，眼尾微挑：“那栋被烧的民房地基下，埋着一份土地确权书。它本该属于陈阿婆，却被人用水泥封了二十年。”
话音刚落，首播间右下角突然弹出一条金色留言，像一道劈开乌云的闪电：“地基编号D7，坐标己加密发送至主播后台。”
顾晚夜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点开后台私信，一张老照片静静躺着——年轻时的母亲穿着米色风衣，身旁站着个戴墨镜的男子，两人手里都举着相机，背后是“南城拆迁办”的红底白字招牌。
发送者ID明晃晃写着：烬。
检测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的一声，顾晚夜的手指悬在照片上，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耳膜。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点温热的触感，如同指尖拂过脊椎：【检测到因果闭环关键节点，是否开启“因果回溯”功能？当前善报点可支撑30秒回溯。】
她望着照片里那个男人的轮廓，喉结动了动。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玻璃照在翡翠簪子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烬”字ID上，像某种即将揭晓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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