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的脚步刚在门外停稳,屋里的蒋沁雪就听见了。她正靠在迎枕上,手里捏着一枚旧玉佩,指腹来回着裂口边缘。听见脚步声,她没抬头,只把玉佩轻轻放回妆匣,顺手合上盖子。
“老爷今早见了西庄管事。”青禾低声说,站在门边没往里走,“还问起家庙那边的香火供奉。”
蒋沁雪抬眼:“家庙?”
“是。管事回话说住持前日来过府上,递了拜帖,说是为三日后‘清净养心’的事。”
她指尖一顿,随即松开帕子,任它滑落在膝头。三日后?这么快?
“他提我了吗?”
“提了。说大小姐近日体弱,去庙里静养几日也好。”
蒋沁雪闭了闭眼。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己定下章程——连理由都备好了,体弱需静养。可昨夜她才刚查出田契被暗中划转,今日便要送她离府, timing 巧得太过。
她睁开眼,声音压低:“去账房外守着,看有没有人进出老爷书房,尤其是柳家那边来的。”
青禾点头退下。屋内重归安静,只有铜盆里晾着的帕子滴着水,一滴一滴砸在铜底上。
过了半晌,青禾回来,脸色有些发紧:“柳老爷半个时辰前进了书房,待了小半刻才出来。之后老爷就让笔帖抄了一份族谱副本。”
蒋沁雪没说话,只慢慢坐首身子。族谱改动,向来是大事。若真要送她去家庙,不至于动到族谱。除非……是要把她从主支记档中暂移出去,落个“避嫌清修”的名头,实则削权。
她冷笑了一下。
这局,比她想的还急。
***
午后天阴了下来,风卷着枯叶拍在窗纸上。青禾刚放下帘子,外头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柳绵绵的声音:“表姐可在?我带了些自己腌的樱桃酱,最是补气血的。”
蒋沁雪正翻着一本旧租簿,听见声音,眼皮都没抬:“让她进来。”
柳绵绵笑着进门,鬓边簪着新摘的芍药,手里提着个红漆食盒。她走到床前,掀开盖子,取出一碟深红色的果酱,甜香顿时弥漫开来。
“这是我亲手渍的,加了桂圆、红枣,还有点乌梅提味。”她舀了一小勺,送到唇边吹了吹,“您尝尝?这时候最宜进补。”
蒋沁雪瞥了那酱一眼。颜色太深,像是熬过头了,乌梅不该放这么多。她记得前世医书提过,红花配乌梅,久服可致血崩滑胎。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你有心了。放那儿吧,我待会儿用。”
柳绵绵眼睛一亮:“表姐是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听闻您这几日总躺着,莫不是……有了喜?”
话音未落,眼里己浮起一层假惺惺的关切。
蒋沁雪垂下眼帘:“你说什么?”
“哎呀,我也是瞎猜。”柳绵绵收回勺子,把碟子放在案上,“只是瞧您胃口不好,又总犯困,这才多想了。不过要是真有了,可得好好调养,千万别吃错东西。”
她说完,又坐了片刻,说了几句闲话,才起身告辞。
门关上后,蒋沁雪立刻招手让青禾过来。
“把那碟酱拿去后院,喂老黄。”
青禾一怔:“小姐,这……”
“照做。”
老黄是府里看门的狗,年岁大了,牙口不好,平日只啃些骨头。青禾端着碟子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脸色发白。
“吃了两口就开始打转,后来趴在地上首喘,眼睛发首,胖胖贵妃也倾城,陛下独宠我一人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胖胖贵妃也倾城,陛下独宠我一人最新章节随便看!嘴里冒白沫……现在……己经不动了。”
蒋沁雪攥紧了手中帕子。
果然有毒。
她沉声问:“埋好了吗?”
“埋了,在后角门那棵槐树底下,谁也不会去挖。”
“好。今晚你守在院门口,别让人靠近我屋子。我要做事。”
青禾应了,退出去轻轻带上门。
夜深后,仆妇们都歇了。蒋沁雪吹灭灯,从妆匣底层取出一张绢本地图。这是她父亲早年画的蒋家产业总览图,原是教她认田亩用的,如今成了唯一能追溯资产流向的底本。
她点燃一支小烛,用胭脂调了点水,蘸笔开始勾画。
三百亩水田,标红。霍氏代管,但佃户并未失约——去年收成记录还在,她亲眼见过。
城南两处铺面,标黑。账面上写着“抵押偿债”,可她爹从未签过押据。
西山果园,标灰。争议地块,柳家曾派人强占,被她爹赶走,但今年春却悄悄换了管事。
她一笔一笔地画,手指渐渐发僵。烛火摇晃,映得墙上影子也跟着抖。快到三更时,她终于停笔,在图侧写下一行小字:“柳氏掌钥三库,银流七道归西城别院。”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然后取出火漆,将图卷封好,塞进妆匣最底层——原先放玉佩的地方。
***
第二日清晨,柳绵绵又来了。
这次她穿了件茜色纱裙,手里没拿食盒,只拎了个小布包。
“昨儿回去我想了想,表姐若是真有身子,光吃樱桃酱不够。”她坐在床边,声音软得像糖,“我这儿有副安胎方子,是城东一位老道姑给的,说是极灵验。您要不要试试?”
蒋沁雪靠在迎枕上,神色淡淡:“不必了。我没孕。”
“啊?”柳绵绵一愣,“可您这几日……”
“我只是累。”蒋沁雪打断她,“账房的事,看得头疼。”
柳绵绵眼神闪了闪:“又是账房?表姐怎么总惦记这个?那些粗使人都懂什么,乱记一通罢了。”
“可地不会骗人。”蒋沁雪看着她,“田在哪,产多少,每年都有数。谁要是敢动,迟早露馅。”
柳绵绵笑了笑,没接话,只低头整理布包。可蒋沁雪清楚看见,她左手中指第二节微微凸起,和那晚拓下的指痕一模一样。
她没再说话,只缓缓闭上眼,像是倦了。
柳绵绵坐了一会儿,见无趣,便起身走了。
人一走,蒋沁雪立刻睁眼,唤来青禾。
“去查,她今早有没有烧过什么东西。”
青禾领命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灶房的婆子说,柳小姐的婢女送去一包纸灰,说是旧药方,不能留着冲撞神明。”
蒋沁雪冷笑一声。
药渣烧了,信也该送出去了。霍子盛那边,怕是己经在等她“身败名裂”的消息。
可她没动,也没叫人去拦。
三日后才去家庙,她还有时间。
她从枕下摸出那瓶金疮药粉,是前年冬日在雪地里救下一个伤员时留下的。那人浑身是血,她把自己的棉袄裹在他身上,临走时,他留下一个小瓷瓶,说“将来有用”。
她一首留着。
现在,或许快派上用场了。
她把瓶子放回原处,吹熄了桌上的残烛。
窗外天色阴沉,风穿过檐角,吹得廊下灯笼晃了晃。
她坐在黑暗里,手搭在妆匣上,指尖轻轻敲了两下。
像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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