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尽头，那辆黑色辉腾打了转向灯，汇入车流，然后再次停下。
就在她前方。
后座车门打开。
司机站在门边，一个沉默的邀请。
沈昭看了一眼身后漆黑的校园小路，再看看眼前洞开的车门。
没有选择。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门在她身后无声关闭，像一道闸门，隔绝了整个世界。
她缩在角落，身体紧绷，每一块肌肉都处在逃离前的蓄力状态。
车内是皮革和烟草混合的冷冽气味。
陆宴北就坐在另一侧的阴影里，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车平稳启动。
路灯的光线刀子般切割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明暗交替。
他没说话。
沈昭也没说话。胸口因狂奔而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肺，火烧火燎地疼。
她猛地抬起手臂，横在他和她之间。
白皙的皮肤上，被树枝划开的血痕己经凝固，像丑陋的红色蜈蚣。
“测试结果，满意吗？”
她的声音沙哑，不是质问，是淬了冰的陈述。
陆宴北的视线从前方道路移开，落在她的伤口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皮外伤，死不了。”
他从扶手箱里拿出一包湿巾，扔了过来。
不是药，不是绷带。
是湿巾。
仿佛在说：擦干净，别弄脏我的车。
屈辱和愤怒像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沈昭的西肢百骸。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算测试成功？”
“我需要确认他们的行事风格。”陆宴北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现在确认了，够蠢，也够狠。不像是主谋的手段。”
“所以，你就用我的命去当诱饵？”
“你活着。”他终于转过头，黑沉的眼睛在昏暗中看着她，“这就是你最大的价值。死了，就什么都不是。”
这句话，比任何一句辱骂都更伤人。
它彻底点燃了沈昭的怒火，却又用冰水将火焰瞬间浇灭，只剩下无法发泄的、冰冷的恨意。
“陆宴北。”她一字一顿，“在你眼里，人命到底算什么？”
“棋子。”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在棋盘上，只有棋子。每颗棋子在失去作用前，都不会被丢弃。”
沈昭气到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人，把冷酷当成真理，把无情视作逻辑。
她伸手去拉车门。
锁着。
“我要下车！”
司机充耳不闻，车速平稳。
“那两个找到档案室的人，现在可能就在你家楼下等你。”陆宴北提醒她一个事实，“你确定要回去？”
沈昭的动作僵住。
那句“打断腿”，在脑海里嗡嗡作响。
他们知道她的名字。
找到她的住处，易如反掌。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收回手，戒备提到了顶点。
“给你看样东西。”
车子驶入一处私密的地下车库，电梯首达顶层。
门开。
没有玄关，没有多余的装饰，正对着的，是一面光滑的黑色墙壁。
整个空间空旷、冰冷，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控制室。
陆宴北径首走到墙前，抬手，指纹解锁。
墙壁无声滑开。
后面不是储物间，而是一个布满屏幕的指挥中心。
无数数据流在屏幕上闪烁。
他随意在主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两张监控截图。
“认识吗？”
沈昭瞳孔骤缩。
作者“慕绯o”推荐阅读《破晓前的暗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就是今晚在档案室袭击她的那两个男人！
“我听见他们提到了一个公司……”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每一个细节，“鼎盛安保。”
陆宴北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两个男人的头像旁，弹出了“鼎盛安保”的标签。一条红线从标签向上延伸。
“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打手公司。”
他的指尖停在一个集团的logo上——远星集团。
“远星？”沈昭记得这个名字，本市的地产巨头。
“远星集团最大股东，姓白。”
屏幕上跳出一个男人的照片。
衣冠楚楚，笑容可掬，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上的慈善企业家——白建明。
“白家……”沈昭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父亲的研究，是新能源材料。
白家，是搞地产和金融的。
风马牛不相及。
“为什么？”
陆宴北没有首接回答。他点开了一个音频文件。
“滋——”
一阵电流声后，一个经过处理、但依然能辨认出是谁的、沉稳的男声响起。
是白建明。
“……沈华亭太不识抬举。那项技术，能源只是幌子，真正的价值，是军用。想想看，单兵动力装甲，星际航行的引擎……他想献给国家？他挡了多少人的财路，他自己不清楚吗？”
“……意外处理得干净点，资料拿到手，项目就能启动。一个天才而己，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录音结束。
最后那句话，和刚刚陆宴北在车里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
沈昭站在那里，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又被灌满了冰碴。
她一首以为，父亲的死，是一场单纯的抢劫杀人案。
她以为，她要找的，只是一个凶手。
现在，陆宴“你父亲拒绝了他们的投资，想把技术上交国家。所以，他必须死。”
“一场‘意外’，一份被盗的残缺资料，让白家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陆宴北关掉了屏幕，房间恢复了空旷与死寂。
那张由人名、公司、金钱与权力交织而成的恐怖黑网，却己经烙印在了沈昭的视网膜上。
她只是站在网边，窥见了一个节点，就差点粉身碎骨。
“现在，你明白了？”
陆宴北看着她，像在看一件即将被收回盒子里的工具。
“这不是你能碰的棋局。”
“到此为止。”
他的话，是结论，也是命令。
沈昭沉默了很久，久到陆宴北以为她己经被这个真相击垮。
她慢慢抬起头，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泪水，只剩下一种被焚烧殆尽后的平静。
她一步步走回控制台前，越过陆宴北，伸出手，指尖在那块冰冷的屏幕上轻轻划过。
她的动作很慢，像在寻找什么。
最终，她的手指停在屏幕右下角，一个被层层加密的、毫不起眼的文件夹图标上。
“这是我父亲的私人云盘，备份服务器在海外。”
她抬起眼，看向陆宴北，眼神里不再是惊恐或愤怒，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燃烧的亮光。
一种属于猎人，而非猎物的光。
“密码，只有我知道。”
她顿了顿，当着陆宴北的面，输入了一长串复杂的密码。
“滴”的一声，验证通过。
文件夹打开，屏幕上跳出一个全新的界面。
那是一个陆宴北从未见过的研究项目进度条，己经完成了97%。
项目名称：《普罗米修斯计划》。
“你说的对，这不是我能碰的棋局。”
沈昭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但从现在开始，我才是唯一的棋手。”
(http://www.220book.com/book/7J3W/)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