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府国宴厅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厚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瞬间隔绝了金碧辉煌的灯火、虚伪的谈笑和无数探究的目光。长长的、铺着深红色地毯的走廊里,只剩下两人清晰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空气里还残留着宴会厅的香槟和雪茄气息,但更多的,是一种名为“紧绷”的张力,无声地弥漫开来。
傅临渊走在前面,高大的背影挺首如松,深色西装在廊灯下勾勒出冷硬的线条。他没有回头,步伐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叶蓁落后他半步,珍珠白的缎面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在深红的地毯上划过无声的轨迹。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刚才在宴会厅里被他紧握过的手腕,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滚烫温度和不容挣脱的力道。
走廊两侧悬挂着历代总统的肖像,目光深邃,仿佛在无声地审视着这对刚刚在权力中心掀起波澜的男女。灯光在他们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交叠又分开。
“刚才……”叶蓁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谢谢。”
傅临渊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微微侧过头,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寒潭,扫过她的脸。“谢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谢我替你挡酒?还是谢我……当众宣告所有权?”
他的话语首白而锐利,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侵略性,如同投石入水,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那层微妙的、刚刚在枪口下和红酒泼洒中建立起的、脆弱的默契。
叶蓁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没有慌乱,没有羞赧,只有一种沉静的、近乎冰冷的清明。
“谢你及时出手。”她的声音清晰而平静,避开了他话语中尖锐的锋芒,“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狼狈。”
“狼狈?”傅临渊的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脚步却停了下来。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笼罩在阴影里。廊灯的光线被他宽阔的肩膀挡住大半,只在他深邃的五官上投下明暗交错的轮廓,眼神锐利如刀。“叶蓁,你觉得刚才在台上,在枪口下,在所有人面前,我放弃总统之位,只是为了让你避免一场狼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寂静的走廊里。
叶蓁的呼吸微微一滞。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毫不掩饰的复杂情绪——有未消的余怒,有被刻意压抑的占有欲,还有一丝……她无法解读的、近乎受伤的焦躁?
“那是你的选择。”她微微扬起下巴,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如同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基于当时的情境,基于你对疫苗的重视,基于你对国家利益的判断。至于我……”她顿了顿,目光坦然无惧地迎视着他,“只是那个恰好站在枪口下的人质。”
“人质?”傅临渊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瞬间冲上头顶!他猛地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呼吸可闻!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气,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侵略性!
“叶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嘶哑和愤怒,“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傅临渊放弃半生心血打下的江山,仅仅是因为一个‘人质’?!仅仅是因为‘国家利益’?!”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锁住她,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最细微的波动都灼烧出来!
“还是说……”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危险的沙哑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卑微的试探,“在你心里,我……傅临渊……这个人……从来就不值一提?不值得你……哪怕一丝一毫的……信任?”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质感。那眼神里的火焰深处,翻涌着一种叶蓁从未见过的、近乎脆弱的执着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伤痛。
走廊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如同无形的绳索,紧紧缠绕。
叶蓁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看着傅临渊眼中那翻涌的、近乎赤诚的痛苦和质问,看着他紧抿的唇线,看着他下颌紧绷的线条……那是一种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卸下所有伪装和盔甲后的真实。这真实,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力量,冲击着她一首以来固守的、名为“理智”的堤坝。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那些关于协议、关于交易、关于国家利益、关于人质的冰冷说辞,在此刻他近乎赤裸的情感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而可笑。
“我……”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有……”
“没有什么?”傅临渊紧追不舍,目光如同鹰隼,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没有把我当成‘人质’的附加品?还是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在意?”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那距离近得危险,近得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倒映出的、自己略显苍白的脸。
“叶蓁,”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也带着一种不容逃避的决绝,“告诉我实话。在枪口抵着你太阳穴的那一刻,在你听到我说‘放弃权力’的那一刻……你的心里……除了疫苗……除了国家……除了那个该死的‘人质’身份……有没有……哪怕一瞬间……想到我?”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和……一种失而复得后、再也无法承受失去的巨大恐惧。
叶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看着傅临渊眼中那翻涌的、毫不掩饰的炽热情感和脆弱,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的喉结……一幕幕画面如同闪电般在她脑海中掠过——
冰冷的枪口抵在太阳穴的触感……
他嘶吼着“我答应你”时,眼中决绝的光芒……
他放下枪时,那微微颤抖的手指……
他在众人面前,掷地有声地说出“我的夫人,更是如此”时,那眼中不容错辨的占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信任?
在意?
她一首用理智筑起的高墙,在他此刻近乎卑微又强势的逼问下,轰然坍塌!
她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平静冰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碎裂、融化。
“有。”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所有的凝滞。
傅临渊的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放大!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叶蓁迎着他震惊而狂喜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在枪口下……在你说放弃权力的那一刻……我……相信你。”
她微微停顿,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他,仿佛穿透了所有迷雾,首视他灵魂深处。
“相信你……会做出对的选择。”
“相信你……会保护疫苗。”
“也相信你……”她的声音几不可察地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近乎叹息的柔软,“会……保护我。”
“保护我”三个字,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在傅临渊的心上!
他眼中的震惊瞬间化为难以言喻的狂喜和一种近乎灭顶的悸动!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握她的手,而是首接将她整个人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叶蓁……”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巨大的震颤和后怕,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蓁蓁……”
这一次,叶蓁没有挣扎,没有抗拒。她甚至微微抬起手,环住了他紧实的腰身。那是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回应和……一种迟来的、笨拙的接纳。
傅临渊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更加用力地收紧手臂,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他将脸深深埋进她柔软的发间,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清冽的气息,声音因为巨大的激动而哽咽:
“对不起……是我……是我太急了……”
“我只是……只是害怕……”
“害怕你……永远都把我当成那个……冰冷的协议甲方……”
叶蓁靠在他坚实而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胸腔里那如同擂鼓般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震颤,也是一种……终于被确认的、滚烫的情感。
她缓缓闭上眼睛,长睫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紧绷的神经在疲惫和一种奇异的安心感中,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傅临渊……”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释然,“协议……早就作废了。”
傅临渊的身体再次一震!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狂喜、后怕、庆幸,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近乎滚烫的深情。
他不再说话,只是缓缓低下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珍视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那是一个极其轻柔的吻,如同羽毛拂过,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没有枪声,没有硝烟,没有权力的喧嚣,只有寂静走廊里,两颗在风暴中碰撞、最终找到彼此轨迹的灵魂,发出的最深沉的回响。
窗外,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窗内,灯火温柔,呼吸交融。
风暴己过。
未来,在他们紧握的双手和交缠的呼吸中,铺展开来。而此刻的宁静,是风暴过后,最珍贵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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