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琛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林晚晚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一个人睡不着。”
“晚点。”他的目光落在卧室门口，林清辞正背对着他站着，肩膀微微耸动，大概是在哭。他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别胡思乱想。”
挂了电话，他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她的身体瞬间僵住，像块冰，却在他手覆上小腹时，轻轻颤抖了下。胎动突然变得频繁起来，小家伙似乎在抗议，又像是在回应他的触碰。
“他踢我。”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顾璟琛的动作顿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他想起助理递来的产检报告——胎儿有点偏小，大概是她独自在外时没好好吃饭。愧疚像潮水般漫上来，却被他硬生生压成戾气：“知道就好。乖乖养胎，别逼我用别的办法。”
他在套房里住了下来，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夜里总能听见卧室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有时是她起夜时笨拙的脚步声，有时是低低的啜泣。有次他忍不住推开门，看见她蜷缩在床角，借着月光数自己的手指，嘴里喃喃着“还有三个月……”
保镖送来的监控录像里，林清辞白天会坐在飘窗上看街景，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她会把面包屑撒在窗台上喂麻雀，会对着楼下的孕妇指指点点，唯独不肯看他一眼。营养师说她胃口很差，顿顿只吃半碗粥，却在他某天带回来串糖葫芦时，眼睛亮了亮——那是原主小时候最爱吃的，酸得眯眼，却总舍不得松手。
“吃吗？”他举着糖葫芦在她面前晃了晃。她别过头，却在他要收回时，突然张口咬住最上面的那颗，酸得倒抽冷气，眼泪却掉了下来。
“顾璟琛，”她含着山楂含糊地说，“你这样有意思吗？”
他没回答，只是坐在旁边看着她吃。夕阳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睫毛上的泪珠像碎钻，晃得他心口发紧。林晚晚的电话又在这时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首接按了拒接。
“你不怕她生气？”林清辞嗤笑一声，嘴角还沾着糖渣。
“她生不生气，与你无关。”他的声音很淡，却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指尖的触感柔软得像棉花，“你只需要记住，在这里，你和孩子，只能靠我。”
卧室的门被轻轻带上，他靠在门板上摸出烟。打火机亮了又灭，最终还是没点燃。
他曾以为自己欠林晚晚的，要用一辈子去还。可此刻听着卧室里传来的轻微鼾声，感受着掌心残留的糖渣甜味，突然明白有些债，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惦念里，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淹没了。
套房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林清辞的呼吸渐渐平稳，大概是睡熟了。他推开门看了眼，月光下，她的手还搭在肚子上，眉头微微蹙着，像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他走过去，轻轻抚平她的眉。
“别怕。”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跑了。”
窗外的霓虹透过纱帘渗进来，在地板上织出张温柔的网。他知道这场囚禁荒唐又偏执，却管不住自己——从在红棉旅馆后巷看见她扶着墙慢慢走的那一刻起，他就只想把这只总想逃跑的小兽，牢牢锁在自己能看见的地方。
至于林晚晚那边……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凌晨一点，顾璟琛推开酒店套房的门时，林清辞正坐在床边喘粗气。月光从纱帘缝隙钻进来，照亮她额前的冷汗，手紧紧抓着床单，指节泛白——孕晚期的耻骨痛又犯了，每动一下都像骨头在被撕扯。
“又疼了？”他的声音惊得她浑身一僵，却没回头，只是往被子里缩了缩，把脸埋进枕头。
他走过去，蹲在床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掌心贴着她的后腰轻轻按揉，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缓解那钻心的疼。指尖的温度透过真丝睡衣渗进去，带着不容拒绝的暖意。
“滚开。”她的声音闷在枕头里，带着哭腔，“顾璟琛，你别假好心。”
他没停手，另一只手摸出床头柜里的孕妇枕，记忆棉的弧度刚好贴合孕肚，是她前几天在梦里哼唧着说“腰快断了”时，他记着，特地买回来的。
“疼就吭声。”他的声音很淡，却在她闷哼一声时，手上的力道放得更轻，“医生说忍着对孩子不好。”
林清辞终于忍不住侧过身，眼泪糊了满脸：“你现在知道心疼了？当初把我关在这里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对我不好？”
他看着她红肿的眼，像只被雨淋湿的兔子。桌上的保温桶还温着，里面是他让营养师炖的银耳莲子羹，加了点蜂蜜，是她昨天说“嘴里发苦”时提过的。他盛了半碗递过去，被她挥手打翻，瓷碗在地毯上滚了几圈，甜腻的汤汁溅在他西裤上，黏糊糊的。
“顾璟琛，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她抓起枕头砸过来，却被他接住，“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我的孩子认你这个爹！”
他弯腰收拾碎片时，指尖被划破了，血珠滴在汤汁里，像朵小小的红玫瑰。林清辞的目光顿了顿，却立刻别过头，抓起被子蒙住头：“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他没走，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被子里起伏的弧度。她大概是疼得厉害，呼吸越来越急促，偶尔发出声压抑的呜咽。他想起下午助理发来的照片，林晚晚在他办公室里插花，笑得眉眼弯弯，说“璟琛哥这样在办公室也能心情好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晚晚的视频电话。他走到阳台接起，声音放柔了些：“怎么还没睡？”
“等你呀。”屏幕里的人晃了晃手里的画册，“今天护士给了本育儿书，我想跟你一起看。”
“明天吧，我这边还有事。”他的目光越过栏杆，落在酒店房间的窗口，那里的灯还亮着，“早点休息。”
挂了电话，转身时，看见林清辞站在卧室门口，扶着墙慢慢挪，大概是想去洗手间。他走过去想扶，被她甩开，却在她脚下打滑的瞬间，稳稳托住了她的腰。
“别碰我！”她挣扎着站稳，后腰却撞在他胸口，胎动突然变得剧烈起来，像有只小手在里面使劲踹，顶得她“嘶”地吸了口冷气。
“别动气。”他的手还放在她腰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小小的胎动，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软得发疼，“孩子在闹了。”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她果然不挣扎了，只是咬着唇瞪他，眼底的恨意里，藏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他扶着她走到洗手间门口，替她拧开门锁，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突然想起白天营养师说的话：“林小姐不肯喝钙片，说咽不下去。”
“明天让厨房把钙片磨成粉，掺在粥里。”他对着空气吩咐，像是在跟隐形的助理说话，余光却瞥见林清辞的肩膀微微松了些。
后半夜，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敢睡太沉。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他起身看了眼，林清辞正坐在飘窗上，对着月亮发呆，手轻轻拍着肚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童谣。
他走过去，把披肩搭在她肩上。她没躲，只是声音冷得像冰：“假惺惺。”
“钙片磨成粉了，明天的粥里会加。”他在她身边坐下，距离保持在半臂远，“医生说你有点缺钙，腿会抽筋。”
她没说话，却在他要起身时，突然开口：“顾璟琛，你这样不累吗？一边哄着林晚晚，一边来装好人。”
月光落在她脸上，孕斑淡淡的，像撒了层碎星。他想起第一次在林家见到她，十三岁的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林晚晚身后，像株不起眼的菟丝花，谁能想到多年后，她会变得这样尖锐，却又这样……让他放不下。
“累不累，与你无关。”他的声音很淡，却伸手替她拢了拢披肩，“回去睡吧，凌晨气温低。”
她终于肯回床上躺好，却背对着他。他坐在床边看了会儿，首到她的呼吸变得平稳，才轻轻掖好被角。走出房间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林晚晚的消息又发了过来：“璟琛哥，还在公司忙吗？。”
他回了个“嗯”，却在转身走向电梯时，让助理把营养师制定的孕期食谱，设成了手机屏保。
套房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林清辞的呼吸渐渐均匀，大概是真的累了。他知道她还恨他，恨他的囚禁，恨他的偏心，恨他所有的不好。
可他能做的，只有这样了。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挡住所有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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